不请了。”方明奎说着站起身,请陈俊明屋里坐下。
“不请也好,眼下日子正乱呢,前日土匪又在南边庄子里杀了几个人,他们疯了一样,不定啥时候草窝子钻出来,杀人放火,防不胜防。”
“早死的人无牵无挂的走了,活着的人,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火烧火燎的,哪天是个头哇。”志孝娘对着陈俊明诉苦。他家志义活着时,常与陈俊明在一起,两人亲兄弟一样。
“婶子,您可别发愁,眼下咱队伍天天打胜仗,咱地面上这些坏人,也猖狂不了几天了。志孝的喜宴咱眼下先不办,等他儿子满月酒时,咱再补上。”
“就听你的,等志孝媳妇生下孩子,满月酒时,咱多喝点。”方明奎天天心里冰凉,陈俊明的话让他心里有了一点暖意。
“志孝呢,不在家?”陈俊明不见方志孝,问方明奎。
“外边躲着呢,说好了,夜里回来。”
志孝娘倒一杯热水,递给陈俊明:“喝点热水,暖暖手吧。”
“婶子,我可没工夫喝水,今日还有事呢。”
“大冷的天,忙啥?”方明奎问。
“明日陈远根娶媳妇,这门亲事当初是我爹的媒人,我爹不在了,陈好让我帮着亲家那头说合点儿事。”陈俊明说着要往外走。
“陈好家也没多少亲戚,也没啥忙活的。”方明奎随意说一句。
“叔,您是不知道,他家事才难办呢,明日娶媳妇,家里啥也没准备,我这过去,还不知和他们两亲家咋磨牙呢。”陈俊明说着走出门,方明奎、志孝娘送他到门外。
屋里老爷子躺在炕上,见没人理他,两眼直瞪瞪盯着屋顶,半天长叹一口气:“人呀,死人明白,活人糊涂。”
陈俊明来到陈好家,陈好正坐在家里抽大烟袋。
“叔,咋还有闲工夫坐着,家里该忙的,不得忙活忙活。”见陈好家冷冷清清,没半点办喜事的样子,陈俊明替他们家着急。
“忙活啥,远根娘活着时,给他留了两床新被子,里间屋里早就放好了。屋是现成的,被子现成的,媳妇进门,有铺的有盖的,还忙活啥。”陈好觉着这媒人问的有点多余。
“明日迎亲,轿子订好了吗?”陈俊明问。
“订轿子不得花钱?和亲家说,明日咱去头驴子,把媳妇驮回来。”陈好说着,再使劲抽一口烟袋。
陈俊明急的喉咙眼子冒火:“杨大胡子仗义,一分钱彩礼不要咱的,明日去迎亲,轿子也不去,我怕杨大胡子恼了。”
“他恼啥,闺女是他家的,媳妇是俺家的,俺家拿啥去接媳妇,是俺的事,用的着他替俺操心铺排?”陈好是出了名的铁公鸡,陈俊明今日也算长了见识。
“远根呢,不在家?”面对陈好,陈俊明很无奈,他想找陈远根说点啥。
“远根在家闲着没事,我让他庄北河沟里砸冰逮鱼去了。明日媳妇进门,家里没肉没菜,咱不能让新媳妇头一天进门就陪着咱啃饼子,捞点小鱼小虾,明日给媳妇熬碗汤喝。”
陈俊明看着陈好,肚子里有气:“叔,媳妇进门,吃糠咽菜,那是怨她自家没福,可明日去迎亲娶媳妇,小轿也没有一顶,我怕这话杨大胡子那儿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你就别说,明日迎亲,咱牵头驴子去他家门上,我就不信,他杨大胡子能大喜的日子里不让他闺女出门,这要传出去,丢人的是他。”这话陈好说的理直气壮。
“真要弄出这么一档子事,外人也不光笑话杨大胡子。”
“咱家是小子,小子脸皮厚,经得住外人说道,他家是闺女,经不得外人传闲话。”
陈俊明恨他死去的爹,当初咋就瞎了眼,给陈好家儿子说了这门亲事。
“叔,远根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家里没钱,能不能借点……”
“借?你家有钱闲着,捂在自家炕洞里长白毛呢?”陈好抬头看着陈俊明,怪他多嘴。
“您若觉得有难处,我帮着淘换几个钱……”
“你能帮着扛饥荒,也能帮着还饥荒吗?不是叔不讲理,你若今日借钱给远根娶媳妇雇轿子,叔就当你是今日送我陈家的一份喜礼了。”
“这话就是您不讲理了,哪有媒人赔钱给您娶媳妇的。”
“讲理得有本钱,你不见我家的日子,锅底快生锈了,借下饥荒,拿啥还你?”
陈俊明不再和陈好废话,出门牵了驴子就走。
陈好送到门口:“俊明,你好人做到底,明日俺家娶媳妇,钱不借你的,你家这头驴子俺用一天,帮俺把媳妇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