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数?
要是哥哥还在就好了,至少可以跟哥哥商议,看怎么突破这僵局——她又叹了一声。
同在此刻,盛怒离开的宁独斋并没回房。他一走出庭院,随即蹬上时家屋顶,仰躺着望着天上的弯月。
乱了。打自再踏进时家,一切都乱了。
扪心说,对于她奇突的举动,他并没他表现的那般惊诧,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她的不按牌理出牌,早在他预料之中——反正一般姑娘不会做的事,在她却不是难题。
他肯定她的能耐。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就是时恬儿。
一道声音在他脑里发问——既然你这么了解她,刚才为何发那么大脾气,还不惜把人推倒?
他闭紧眼睛。
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他终于可以承认,真正引发他怒气的原因,并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而是,他的动心。
当她当着他的面道出那几个字——她喜欢他,他头个感觉到的不是嫌恶、烦躁,而是窃喜、是如愿以偿。
老天!他大手罩住双眼呻吟。
一个口口声声说讨厌女人的他。竟然会这么想——如愿以偿!
他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就这么一闪神,他脑中再次浮现她甜润嫣红的小嘴,还有她盈盈落泪的双眼。
他一向时厌女人掉泪,可说也奇怪,当泪珠自她眼角滚落。
头个闪过他心头的,不是厌恶,反而是怜惜。
他提醒自己别被骗了,女人不会无缘无故掉泪,肯定是另有所图,才会把自己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就跟他娘一样。
他永远记得她把他卖给师父时掉的眼泪,看起来是那么地凄楚可怜,仿佛她的狠心,是时不我予,绝非她刻意为之。
而年纪尚小的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即使她把他打得浑身是伤。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还是相信自个儿的娘亲。
不是常听人说,孩子是娘亲的心头肉,不是吗?
他跟他娘的过节,他刚隐了一半没说完。
师父买走他后没几天,他凭着粗略的记忆,一路挨饿乞讨,走了好几天路,终于又让他回到旧时的家。本以为娘见他回来,至少会感动开心一会儿。可没有,她脸上一丁点久别重逢的欣慰也没有——他娘一见门外是谁,那张脸倏地变得无比狰狞,比鬼还可怕。
不等他喊一声娘,她立刻抄起扫帚狠抽他身体,轰他出门,口口声声说他早跟她没有关系,少回来死皮赖脸碍她的眼。
他闭起眼,被娘亲抛下的痛,仍深烙在他心上——自那一刻起,他心就死了。
还是被自个儿的娘亲手打死的。
他用力搓揉脸颊。十多年来一直搁着不愿回想的往事,却因为一个黄毛丫头,又让他内心翻搅不休。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告诉自己,得趁事情变得更混乱之前早早抽身,才是明智之举——念头一闪过,他人跟着站起,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
他发誓他绝非有意选了这片屋顶,可就是那么巧,从他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仍待在庭院里的她。
她正拿着他用过的酒杯,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他看着她把酒杯收进衣袋,像得了什么宝贝似,步履轻快地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