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来实在无伤大雅的要求,这笔买卖他赚翻了。
赚翻了,也就不太计较霜拂这一条命。
所以?他只是将霜拂“囚|禁”了起来,说是“囚|禁”,其实也有水分。毕竟霜拂若是想?走,什么时候都可?以?走,他并不会阻拦。
从一开始就是霜拂设下的局,他只是应霜拂所愿,心?甘情愿地走入这个局,得了已然?能够满足的无数好处,吃多了有些噎,所以?那日他才会对小烟妹妹讲这些。
但他说了,他是一个小气的人。
那日对小烟妹妹说的话已经?是仁至义尽,再?让他主?动将霜拂活着的事情告诉小烟妹妹,他定然?是不干的,他那么小气。
小气道他知道霜拂也快死了,实在不愿意再?让小烟妹妹伤心?一次。
霜拂明显也是这样想?的,或者比他想?的还深一些。那些被困在他暗室之中?,病发?时喃喃的自语,年少的忏悔,都是霜拂让他听见的。
他下棋从未赢过霜拂。
谢瑾不知道怀揣着怎样的想?法,一双狐狸眼中?满是笑意,坏心?眼地对案几?后苍白消瘦的青年说:“她答应成为?我的皇后了。”
谢瑾像是在给自己编一场梦,邀请对面的人。
他看见霜拂执笔的手果然?停住了,他想?不出霜拂会说什么,会不干地祝福,会满心?的后悔,可?这些都没有,青年只是淡淡应了一个“嗯”。
“真的舍得?”谢瑾的眸中?泛起不解。
他都如?此?舍不得,霜拂又如?何?会舍得。
青年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他的长发?垂到地上,那是烛火照不亮的地方,谢瑾开始发?现?这暗室里面灯暗得可?怕,也是,是暗室。
谢瑾还想?说什么,对面却传来一声:“小叔。”
一句话噤声。
谢瑾笑了,一双狐狸眼里面笑意像醇香的美酒,要从不断流下的酒盏中?溢出来。自小到大,霜拂没有唤过他一声“小叔”。
谢瑾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他再?小气,如?此?践踏一个人的真心?也没意思。
小烟妹妹不答应他是他的问题,他不应该将气撒到霜拂身上。
毕竟,这是他那可?悲的霜拂,想?了两世,想?到的唯一能让他的小烟妹妹两全的法子。
没意思。
谢瑾起身,眼中?的笑没了,像是脸上的面具都被剥下了些,泛着血肉淋淋的疼:“骗你的,盛烟今天已经?离开长安前往淮安了,我知道是你安排的,毕竟我那皇兄脑子里面除了那些情爱也没有旁的东西,如?何?会因为?盛大将军的功绩赐下郡主?的名号还有封地。”
说到一半,谢瑾突然?顿住了,他这一段话将霜拂也骂进去了。但谢瑾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没错,霜拂同他那个爹一样,也是一个脑子里面除了情爱没有旁的东西的人。
他谢瑾不一样,他脑子里面还有皇位和江山,还有他年少被害的母妃和一夜被灭的母族。
所以?他配不上小烟妹妹。
谢瑾继续说着:“你那个侍卫一直跟在盛小姐身边,盛大将军也派了人,路上的安全你不用担心?。到了淮安那边,你应该都安排好了吧,也不需要旁人操心?。”
谢瑾顿了顿,亲情终于微微战胜了自己的小气。
他收起了眸中?全部的笑意,认真地问面前看着已时日无多的青年:“霜拂,真的不再?去见一见她吗?”
谢云疏摇头,甚至没有思虑。
她并不想?见他。
他拖着自己将死的躯体,去见了又如?何?呢,为?了自己的一腔私欲,让她又陷入惶然?恐慌之中?,没有必要。
谢瑾挑了挑眉,手指不小心?抠破手心?的痂,那薄薄的一层顿时全部裂开,但谢瑾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暗室暗的可?怕,不是人能够呆的,转身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长发?自然?垂下的青年平静地吐了一口血,他的手沾上了些粘稠的血液,他拿起一旁的帕子缓慢地擦拭干净。
*
两日后,谢瑾打开暗室的门?,发?现?谢云疏已经?不在里面了。
他没有再?走近一步,烛火没有点亮的每一处,他的鞋踏上去都能沾染霜拂的血,谢瑾沉默地将门?关上,彻底关上,决心?从此?以?后不会再?踏入一步。
外?面的阳光照在谢瑾身上的那一刻,谢瑾眼睛有些生刺的疼,他想?,可?能霜拂口是心?非,还是准备去见一见小烟妹妹吧。
只是可?千万不要将小烟妹妹再?吓着了,别咳血了......
谢云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