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烟总是能听见很多道歉,她偶尔能分辨出有些是真的,比如?现?在。
无论是为?什么道歉,此?时他的眼眸中?的确满是愧疚,这是上一次她同他谈话后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但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在盛序安温柔歉意的眸光中?,盛烟说出了自己要去淮安的事情。
她的眼神很平和,但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都明明白白地写着,她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并不是在同他商量。
盛序安想?要开口,却又被妹妹眼中?的疏离止住。
或者说,那不是疏离,是一种漠然?,是不太在乎了。
她甚至不在意他暗中?的阻拦。
在见到盛序安之前,盛烟觉得自己可?能有一些话要对他说,毕竟那日谢瑾展露的一切她的哥哥似乎真的不知情;但真的见到了,盛烟又说不出口了。
她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谢瑾展露的时候丝毫不顾忌,因为?......因为?她的确不会说。
她不会破坏谢云疏用命构起的平衡。
特别是,本就是为?了她。
她承认自己被谢瑾拿捏了心?思,但也没有什么不喜,她望着面前的盛序安,轻声说道:“我不喜欢长安,我不会留在这里,淮安如?今是我的封地,我过去理所当然?。只是我不太会管理,还请哥哥给我安排几?个人。”
槐花在一旁松了一口气,烟烟到底是给了两人留了一个台阶。
知道阻止不了妹妹,盛序安也就不劝了,他温声道:“好,哥哥会将人都给你准备好,淮安同长安相距甚远,小烟,日后一个人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哥哥得了空就去看你。”
盛烟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在佛寺里面转了转,盛序安犹豫良久,那一句小烟你是不是没有办法原谅哥哥了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若是小烟承认了,他该怎么办呢......
路过一颗果树时,一个果子突然?砸到了盛烟怀里,盛烟下意识接住,衣裙有些被弄脏。
盛序安拿了帕子递给盛烟,却看见盛烟摇了摇头,干脆用衣裙将果子擦干净了。到下山的时候,盛烟将手中?的果子递给盛序安,她难得笑了笑。
盛序安接过,轻轻摸了摸盛烟的头。
这一次盛烟没有拒绝,她望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哥哥,眸光描摹过青年苍白俊朗的轮廓,她轻声叮嘱着:“好好喝药。”
*
回去的马车上。
盛序安不知为?何?哭了出来,今日是妹妹这半年来对他态度最和缓的一次,但也是他觉得两个人之间隔得最远的一次。
盛序安自问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无论是将妹妹带来长安,还是在得知谢云疏的死讯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他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分毫没有。
但妹妹用言语之外?的一切告诉他,他好像的确做错了。
青年修长的手扣着那个无意间从树上落下来的果子,手掌下意识收紧,像是要死死抓住要跑掉的东西一般,但在下一刻,又颓然?地卸掉所有力气,害怕自己给果子添了伤痕。
这一切只留在马车上。
下了马车之后,盛序安又变成了那个人前永远温和的权臣,他如?今已经?被提为?了礼部尚书,待到谢瑾上位,不过一年,他就能封相。
他无法习武,无法同父亲一般提枪上战场,那他便从文,做到和父亲同等高的位置上,接替因为?娘亲的死心?衰力竭的父亲,守护盛家。
*
盛烟生辰那日,首先收到的是槐花的生辰祝福。
槐花卡着寺庙的钟敲的最后一下,对她说:“烟烟,生辰快乐。”
槐花的声音含着笑和泪,盛烟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少女,她觉得她的槐花一如?初见般澄澈,她抱住她,心?中?想?,真好。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将槐花救了下来。
槐花给她轻声哼着江南那边用来贺生辰的歌,带着些江南小调,有些不着调,盛烟听着听着,轻轻笑了起来。
其实不想?到谢云疏,她每一日过的还是挺平和的。
想?到了......想?到了,其实也没有很不开心?。
只是有一点点,像是一滴雨落入干涸的眼,有些痒,有些涩,却算不上疼。那雨会在她眨眼的瞬间从眼角流下,或者她甚至不用眨眼,那一滴雨就会自己流下了。
盛烟其实觉得是这样的。
直到月亮落下,太阳又没有升起,世间又开始下起雨。
起初雨很小,盛烟甚至没有关窗,任由细小的雨丝被风吹进来,甚至有些凉爽。后来雨逐渐变大,盛烟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