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侧过头。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才是你啊,你不喜欢看见人们被虚妄的命运所凌驾,因为这世上本不必有苦难,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注定会有苦难,这不是谁能决定的,即便命运也不能。”
伊坎说着,朝着珀莉丝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握住。
珀莉丝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伊坎的手,那只手是如此的冰凉,丝毫没有生命的温度,却又不显得刺骨。
眨眼间,【象牙塔】的轮廓开始模糊,等到珀莉丝再度回过神后,她正伫立于一片花海的中央,头顶便是一望无际的星海。
当她落在花海中的瞬间,如水般宁静的感官从脚底涌动至全身,彷佛脚下的花海和她融为了一体。
她曾在哈莉拉莉的记忆中见到过这片花海,这里就是她诞生的地方,她是【花海的子嗣】,那个从花海间探出头来的小家伙。
如今,她回到了自己真正的故乡,亭亭玉立。
珀莉丝抬起头,望向无穷无尽的星空,与花海相连时,她的视线彷佛具有某种无与伦比的穿透力,一下子就突破了光锥的限制,看见了整个箱庭的图景。
她看见了无数的文明,无数的【不可言说之物】;她看见星云的悬臂撞击在一起,看见坍缩的恒星化为黑洞。宇宙的图景短暂地揭露于她的眼前,让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在那无尽漆黑的边缘,珀莉丝终于看见了那颗小小的尘埃星,以她的视角来看,【星空阶梯计划】未能穿越的【坟墓】就像是一层薄薄的蛋壳,而那层蛋壳随时都会破碎。
在尘埃星的周围,黑暗的洪流和光芒的投影疯狂地撞击着,混沌得像是风暴中的大海。那混沌洪流中的任何一个光点都是尘埃星体积的上亿倍,而这颗小小的星球就在这片毁灭之流的夹缝里,如一根浮木载着蚂蚁,而这块浮木已被旋涡捕获,随时都会坠入万丈深渊。
哪怕那光暗之海中有一滴水溅过去,尘埃星也会在顷刻间化为真正的尘埃,连带着那上面的一切。
文明是巨树根茎间的蝼蚁。
“这就是拉普拉斯想要的真相吗...一个混沌的箱庭...”珀莉丝低声喃喃。
“他渴望控制,渴望掌控,因为他无法容忍无法被窥探的流向主导他的命运,”伊坎与珀莉丝一同仰望星空,“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的目光是最长远的,他经历过一个文明的覆灭,这让他对失去控制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恐惧,这种恐惧让他不断地采取行动,让他渴望着成为唯一一个站在通天之塔上的人,认为只有将人类有限的力量完全统一,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是错的。”珀莉丝说道。
“我不会反驳你,因为我早就放开命运之弦,不再表达,”伊坎说道,“不过,你真的不做点什么吗?现在你可是【纯白焰火】,如果你想要毁灭那场光暗之海的流动,是有可能做到的,不过或许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珀莉丝将视线收束了回来,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裙摆边的花瓣,喃喃道:
“我会注视着他们。”
“注视可改变不了太多,在这样的箱庭里,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毁灭喔,我没记错的话,那颗星球上有很多你想要守护的人吧?真的不做些什么吗?”
“拉普拉斯就是这样替他人决定命运的,我不会做一样的事情,”珀莉丝喃喃,“人的文明正因以人为本而璀璨,盆栽里长不出参天大树,另一颗大树的树荫下也不可能长出参天大树。”
伊坎的目光复杂了一瞬间,然后轻笑:
“你确实长大了,小女孩。”
“但我会告诉他们的真相,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处于怎样的局面中,也会指引他们去寻找未来的方向。”珀莉丝马上补充。
“可以,我会协助你完成这件事情。”
伊坎轻轻一笑,象牙般**的光芒在祂的周身缭绕着。
“那么,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有,”珀莉丝犹豫了一下,“我拥有‘创造’的权柄。”
“没错。”
“爸爸妈妈,还有那些逝去的人,他们的经历都以记忆的形式刻在了下界。”
“是的。”
“我能...让他们复活吗?”
说完后,珀莉丝低下头,注视着裙边的花海。
事实上,她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在远镇的黑湖边,由下界记忆制造出来的伊瓦尔投影曾与她说过,他的宿命是“向前”。
那些逝者留在世上的只会是记忆,就算被创造出来,也不过是投影罢了。
真正的他们,早就“向前”了。
即便是神,也无法抓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