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了……”我呢喃着,父王会死,我无比确信。
每日都让田升给我留意从赵国那边传来的消息,父王仍是病危着。现在我能想到的最坏的消息是:父王驾崩,倡姬为了抓我回去,拿母亲来威胁我。
一直到过年,我和夏福都在田升这间宫殿里待着,托田升的坏名声,除了王后没有任何人会来这座宫殿。王后每次来,我都和夏福躲在屏风后面。
除夕,田升去参加晚宴了,我和夏福待在宫殿里吃着白日剩下的点心。我还记得前两天是我的生日,梦里我又回到赵国,母亲为我过生日的场景清晰得仿佛昨日。
过了晚上十二点,宫殿外面有了声响,应该是田升回来了。我和夏福来不及去屏风后面,门已经豁然打开,田升冻的满面通红的进来,手里提了一个食盒。
“为你陪你吃年饭,刚刚在席上,我可就只吃了几口菜。”田升兴冲冲的把盒子打开,里面的菜还冒着热气,田升得意的道:“怎么样,感动吧!有我这样的师兄,是不是感动的泪流满面!夏福,你也一起吃吧!”
我忍住眼眶里的湿热,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牛肉,喉头仿佛被哽了什么似的。我看着田升,轻轻笑了:“特别感动,谢谢七师兄!”
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喊田升师兄,田升反而臊了,闹了个大红脸。
真是一顿格外凄苦的年夜饭,我心想,不知张良如何了?他去了楚国,他现在有没有吃年饭呢?母亲和赵嘉在赵国也不知如何了?
新年刚过去半个月,赵国那边终于传来父王去世的消息。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不是不难过,心里难过已经到达了顶点,难过得好像有人在拿剪刀戳我的心窝子,可是就是流不出眼泪。
“公主,你想哭的话就哭吧。”夏福红着眼睛,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这些年在我面前,仍然和个孩子似的。
田升在旁边,大气不敢出,想安慰我,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微笑:“我哭不出来。”
可是我心里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我微微笑着,望着他们。
三天后,田升把我和夏福带出了齐王宫,马车直直向淄河边行驶而去,然后在庆先生的坟墓前停下来。
那片树林里有大批人马驻扎,中间一辆大马车,田升带着我走过去。马车上面走下来两个人,是张良和项伯。项伯身量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了,他还没成年,却出落成了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
“小姑奶奶,我来接你了!”项伯看见我,咧嘴笑了一声,朝我张开手。
我扑过去,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四周寂静下来,只有我的哭声,我的嗓子都要哭哑了。
但是我的眼泪停不下来,所有的忧愁、恐惧、担心全都哭了出来。
父王死了,母亲和赵嘉状况不明,我失去了所以可以依仗的人。
我只敢在项伯面前哭。
“舅舅!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的声音比寒风还凛冽。张良不忍的偏过头,没有看见我狼狈的样子,我心生感激,压抑住了哭声。
田升挠头,茫然道:“我……没欺负她……她前面……都没哭的……”
“多谢!”项伯一手揽着我,一边跟田升道谢。田升抿着嘴笑起来,在他肩上给了一拳:“有什么好谢的,你小子!不过现在怎么长得比我还高了,皮肤还黑!”
“军营里风吹日晒,可不就黑了。”项伯说话也变得成熟,声音沙哑沙哑的,是青春期男孩子发育的声音。
“不能再叙了,赶紧走。”张良没有听到我再发出哭声,转过头来催促道。他俊秀的脸上全是疲惫,这些天的奔走他很辛苦,但是这么个人,即使奔走数十日未歇,却依然是带着淡淡的温柔优雅。
我往项伯身后一扫,足有五六百人。项伯就点头道:“咱们赶紧回楚国!现在赵国和齐国全部都是在搜捕你的人……”
话音未落,都城方向居然跑出一支队伍,领头人正是田轸。
“项公子,张公子,有礼了。”田轸笑呵呵的上来给张良和项伯见了个礼,然后看向我:“赵国公主,你也好啊!”
项伯刷的一下就抽出了一把剑对着田轸,田轸身后的人也纷纷拔出了剑,田升一见田轸就咬牙切齿:“你跟踪我出来!”
田轸无视田升,只是对着项伯说:“且听我说一言,倡太后已派出大量人马搜寻公主的下落,并让找到公主的人给她带一句话……”
倡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