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这个季节的桃子早就烂大街了,纯应个景儿打发他。
王夫人更奇,让周瑞家的送过来一只鹦鹉。
嘴很巧,会说好几句吉利话,周瑞家的还一再叮嘱说这鸟“矜贵”,得时常陪着它玩,不然就呆了,舌头也缩回去了。
贾寰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唯恐他不往斗鸡走狗、吃喝嫖赌的歪路上走?
先是送一箱子赌具,再送这鸟儿,没一样好物儿!
贾寰心里mmp,脸上笑眯眯,隔空谢过太太的赏赐,让奶娘接过去挂在廊上,正对着他那雕花窗子,他看书写字疲了的时候可以逗一逗。
除了这些,还有几个跟赵姨娘处得来的管事嬷嬷送的小玩意儿。
最稀奇的是一套文房四宝,专门给他这样的小孩子量身制作,尺寸比市面上的小了一大圈,玲珑可爱。
贾寰随手拿起砚台看,通体似羊脂红玉,白中微有胭色晕染,质地细腻,小可盈握,砚背上镌着几句篆诗,旁边烙着小小的圆款印章。
古色古香,美轮美奂。
真用它来磨墨是糟蹋了,更适宜摆在案头把玩,还有一个香雅的名号:“西子砚”。
赵姨娘看不出好赖,只夸单大娘“公道”。
说前儿宝玉做生日,她送的就是这样一套文房四宝,今儿轮到贾寰也是一样的,并不区别对待。1
贾寰倒是觉得,这套东西是投着宝玉的喜好弄的,他沾了光。
除了这些,再无旁人过来。
贾母毫无表示,
凤姐毫无表示,
东府毫无表示,
王家舅舅毫无表示……!
按照这个时空的礼法,王子腾算是贾寰的“娘舅”。
前儿宝玉生辰,王家送来一套新衣,一双鞋袜,一百寿桃,一百束上用银丝挂面,装满了一个大箱子。2
凤姐则送宝玉一个宫制四面和合荷包,里头装着一个金寿星,一件波斯玩器,还各庙中遣人去放堂诵经,舍钱祈福。3
再看看贾寰,被祖母亲口盖戳“撞邪了”,圈在东小院里几个月,没谁想过去庙里为他做点什么。
赵姨娘倒是想着了,却连荣国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同为一父所出,这二爷和三爷的差距,比二爷和二哈的差距都大!
贾寰不咸不淡地过着生日。
他不信自己的生日会这么平淡的过去!
果然,临晌午的时候,针线上的管事嬷嬷气鼓鼓过来请安。
身后还跟着个两个拉着驴脸的婆子,怀里抱着一匹石青色妆花绫罗,外加两块绉纱尺头、十对贝扣、各色绣线,一股脑塞给贾寰的奶娘钱嬷嬷,沉着脸走了。
不说话,不要赏钱,撂脸子撂得明目张胆!
贾寰猜测,这针线上的人八成为着他穿旧衣过生日的事挨了训斥,替凤姐和王夫人背了黑锅,一肚子闷气无处诉说,迁怒他和赵姨娘。
赵姨娘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喜滋滋地摊开料子,琢磨着怎么下剪最节省,又抱怨这料子不是石榴红的,不喜庆……吧啦吧啦。
一旁的奶娘抿着嘴没吱声。
贾寰也苦笑,石榴红这样鲜亮讨喜的色,只会给宝玉穿。
同一批妆缎,榴红要比其它杂色贵一成,市面上还时常断货,赵姨娘母子都没机会穿上身。
赵姨娘是碍于她妾室的卑微身份。
贾寰是“子凭母贱”,府中上下默认他不配跟宝玉穿一样的正红。
贾寰不服。
姨娘是偏房不配穿正红,姨娘生的儿子是一样的主子啊!
退一步说,若是整个贾家都是这个规矩,贾寰也就忍了,但几步之遥的东大院,贾赦的庶子贾琮就明晃晃地穿着石榴红!
这所谓的规矩,只是用来规训他环三爷的,让他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孽庶!
赵姨娘为着这量身定制的混账规矩,骂了不知道多少回,奈何当家太太势大,贾母又偏心,就成了府上的例。
现在就连贾寰衣服上的扣子,也只能用贝壳的,贾宝玉用珍珠的。
虽然贾家的规矩是“嫡庶一样”,执行起来要大打折扣。
潜规则害人,贾寰冷嗤一声也就罢了,迈着一双小短腿走到外间,去吃自己的“寿宴”。
因着他今日生辰,大厨房额外给东小院添了四样菜,还做了一碗羊臊子龙须面送来,菜色比平日里丰富许多。
贾寰吃得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