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冲着陈佳怡泛红的脚背。
我微微一偏头,看着她那慵懒惬意的表情。
不知为何,竟让我一种紧张的感觉。
我手臂僵硬的拖着她轻盈的身子。
竭力想要表现出一副轻松自在的假象。
但我失败了。
我不经意间咽了口唾沫。
陈佳怡靠着我的脖子,听得一清二楚。
她缓缓抬起头,盯着我看了半晌,随后笑着问道:“高轩,你是不是很紧张啊?之前没和女孩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吧?”
“你少在这自作多情。”
我把她往上拢了拢,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闻言,陈佳怡切了一声:“别装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自然。”
“我……只是担心你脚上留疤,没其他想法。”
就在我话音刚落。
陈佳怡忽然偏着头,盈盈笑道:“真的,只是这样?”
“嗯,千真万确。”
我关掉水龙头。
卫生间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陈佳怡小幅度的晃着腿,语气随意且轻松的问道:“好了吗?我这样很累诶……”
她和我想象中的女孩还真不太一样。
出了这样的事,一点也不矫情。
我道:“冷水冲了这么久,应该没事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是你自己小题大做。”
陈佳怡拍拍我的肩膀,示意让我把她放下。
我将她放下之后,从洗手台上拿了一管牙膏。
之前我妈初步确诊白血病的时候,我手忙脚乱的在家里学习做饭,就有一次不小心被油溅到了胳膊。
我从网上学习了应对烫伤的小技巧,先用冷水反复冲刷被烫的地方,如果情况不是很严重,涂点药膏有助于恢复,严重的话则需要立即去医院做专业的处理。
陈佳怡被烫伤的脚背和我当时的情况差不多。
只是有点泛红,但没有到起泡的程度。
我将牙膏挤到手上,蹲下身子一点点涂抹到她的脚背。
陈佳怡不老实,这只脚总是动来动去。
“别动,都涂歪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脚踝。
陈佳怡一个踉跄弯下腰来,双手撑着我的肩膀,笑着道:“你弄得我好痒。”
“忍一会儿。”
我抓着她的脚,将牙膏涂抹均匀。
这时,我注意到她的脚侧有几道几乎已经隐形的疤痕。
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而且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如果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我问:“你的脚之前受过伤?”
陈佳怡的反应有些诧异,反问了一句:“你居然能看出来?我自己都记不清伤到哪儿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时候吧。”
“几岁?”
“那我哪儿记得。”
我之所以问这么具体,是因为我印象里的那个女孩,脚侧也受过类似的伤。
在妈妈刚进入福利院工作的那几年,福利院的条件其实并不算太好。
那个女孩收了一帮小跟班,我就是其中一个。
她带着我们走街串巷,捡地上的瓶子,别人扔掉的废纸盒,还有一些破烂的衣物等等。
我们几乎翻遍了城市的每一个垃圾桶。
衣服缝缝补补,可以给福利院的孩子穿。
废品卖掉之后换的钱,全部交给了院长张蔷,用来改善孩子们的生活。
她就是在捡废品的路上,不慎踩到一个碎裂的啤酒瓶,划伤了脚。
我看着满地的血,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而她却是烦躁的啧了一声,对我道:“篓子里有件粉色的衬衫,你找出来给我。”
我匆匆忙忙翻出了那件粉色衬衫丢给她。
就见她蹲在地上,将衬衫绑在受伤的脚上,然后捡起地上的啤酒瓶碎片,小心翼翼的用报纸包起来,再一瘸一拐的走向路边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我本来还想把这件衬衫洗干净送给张院长,现在沾上我的血,肯定是洗不干净了,烦死了!”
这是她意外受伤后,说的唯一一句抱怨的话。
在那段艰难的时光里,她就像是一束光,照在了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