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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末日里的西西弗斯(1)

于做妾的名头也是乱七八糟:有的叫做奶妈,有的干脆就叫“钟点姨太太”。所谓的“钟点姨太太”并不是什么风尘女,更类似于末世前大老板的“小秘”,那些人表面拿着秘书的钱,再通过和雇主的那种关系得到一些好处。

“督帅,我... 我家都是正经老婆,”张北海显然是误会了武廿无的意思,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位领袖。就好像对方要去他家把他妻妾都卖了似的,所以大作家补充一句,“没有钟点姨太太之类的。”

半小时后,张北海怀里不光揣着那份聘书,更多了一张十五万面额的支票。只是那本《十八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名为《物理学通识》的小册子。这下他又能将那个即将四分五裂的家,那崩溃的速度暂时延缓一下了。

他那被生活压得已经有些佝偻的脊梁,被阳光折射在督帅府走廊两侧的白墙上。那剪影与督帅府喷水池上快速活动的蟠龙纹雕花石球的影子交汇在一起的瞬间就像是西西弗斯在墙壁上活了过来。

张北海踏出督帅府雕花铁门时,冬日的斜阳正将庐州电视塔的影子拉成钢铁巨蟒,其表面覆盖的量子屏障镀层在暮色中泛着细碎的虹光,每道棱线都像被掰开的克莱因瓶,将天空切成蓝紫相间的几何碎片。这庞然大物的投影恰好笼罩住他的身影,金属支架的阴影在他驼色大衣上投下网格状纹路,像极了《十八体》里描绘的降维网格。

他下意识攥紧怀里的支票,指腹触到纸面凹凸的烫金纹路,那是战时资源统筹委员会的蟠龙徽记。零下二十度的寒风灌进领口,他却看见三百米外的街角,一个穿油渍工作服的男人正揪着女人的耳朵大骂,棉手套的指缝间露出冻疮的红肿:“你知不知羞?还真当是末世前啊?我每天在钢铁厂扛15个小时钢坯,你倒好,整天窝在家里。一看到回来就是伸手要钱!”

女人的碎花围裙上还沾着上午帮人洗泵奶器的奶渍,她徒劳地掰扯男人的手腕,婚戒在路灯下泛着廉价合金的暗光:“当妾?你让我去给哪个老头子当奶妈?邱家大宅的刘桂花每天被灌催乳药,你忘了她上个月咳血的样子?”

争吵声惊飞了电线上的变异麻雀,这些比末世前大两倍的禽鸟扑棱着翅膀,尾羽划过电视塔投影时,竟在量子屏障的辉光中映出半透明的分形纹路。张北海注意到男人工作服上缝着“第三钢铁厂”的工牌,编号0723正是三年前他小说签售会上,那对举着《我儿子撞向太阳》宣传索要签名的年轻夫妇。

路边冻裂的广告牌上,半幅褪色的“庐州票,全球唯一硬通货”海报正往下掉渣,露出底下末世前的化妆品广告,模特的笑脸被积雪覆盖,只余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嘴角,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男人的叫骂声混着远处码头的汽笛,在电视塔的金属支架间形成共振,惊得张北海怀里的《物理学通识》小册子滑出一角,书页上“二维材料与降维打击的本质区别”标题,恰好对准女人被扯歪的围裙带。

“我看你就是,认准了我一个人坑!”男人突然拽着女人往巷口走,胶鞋碾过结冰的《十八体》宣传单,“今天你要么找个街边的光棍汉拉帮套,要么找个正经营生——”

话音消失在砖墙拐角,张北海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电视塔投影的网格中,忽然想起武廿无递给他的那本小册子,扉页上用红笔圈着:“数学是工具,物理是现实,而小说是镜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聘书,月薪35万的烫金字在电视塔的蓝光中忽明忽暗,像极了女人围裙上未干的奶渍,在寒冬里结出的冰晶。

街角的自动售报机突然吐出一份《庐州日报》,头版标题“量子屏障材料获突破性进展”下,配图正是他方才见过的石墨烯样本。张北海弯腰捡起报纸,油墨味混着远处钢铁厂的硫磺味,让他想起末世前签售会上,粉丝们身上的廉价香水味。售报机的电子屏闪烁着雪花噪点,映出他自己的倒影:驼色大衣下露出半截《物理学通识》,烫金书名在电视塔的投影里,正与售报机上的蟠龙徽记重叠,形成一个诡异的克莱因瓶图案。

雪粒子开始飘落,张北海裹紧大衣,沿着电视塔的投影边缘前行。每一步都踩碎地面的冰棱,发出类似《十八体》里降维打击的脆响。路过巷口时,他听见方才那对夫妻的争吵声变了调,男人的怒吼混着女人压抑的啜泣,像极了他小说里那些被二向箔压扁的尖叫。而远处督帅府的霓虹,正将蟠龙纹投射在电视塔顶端,那个巨大的金属龙首仿佛在俯瞰着这片由数据、欲望和生存构成的荒原,而张北海,不过是这克莱因瓶世界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分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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