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泠怎么也没想到裴亦秋一张口竟是问画画的事,不由愣住。
她当然没画了,因为已经不需要入宫。
不过裴亦秋肯定不知道,他以为还要继续教她。
该说实话吗?
想一想,否定了。
裴亦秋这种好为人师的性子,如果她说没画,指不定马上板起脸训她,而舅父就在旁边,肯定看不得她被训,那二人就会起冲突。
孟清泠回答:“等裴侍讲您来宫中讲课之时,我一定会带画作请您指教。”
听着没毛病,可他感觉这姑娘在敷衍。
不然为何不直接说画了?
裴亦秋轻轻扬眉:“是吗。”
语气淡淡,目光却很锐利。
一个讲官,在宫外还过问外甥女画画的事,也是闲得慌,祁烨催促道:“泠泠,说完了吗?说完就走吧。”
“嗯。”孟清泠便朝裴亦秋行一礼,随舅父离开。
裴亦秋盯着她的背影,心想,她就算现在能敷衍过去,等嘉福公主养好病后,还能继续敷衍吗?她答应过要画的,那就必须交出来。
他走出八仙店,坐车回去。
裴夫人一直在等儿子,手边放着凉掉的茶。
听随从禀告后,裴亦秋见到母亲时并不惊讶,只是问:“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你的亲事,”裴夫人让丫环重新泡茶,“你堂伯母又明家二姑娘很合适你,让你抽空去见个面,若是好便赶紧定下来。”
裴亦秋解开束腰的玉带:“您看不就得了?要我去作甚?”
裴夫人皱眉:“我看有什么用,还得你喜欢。”
裴亦秋的动作顿了顿:“我喜欢,您就喜欢吗?”
谁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出了名的挑剔。
裴夫人抿了下唇:“亦秋,我也是为你好,寻常姑娘哪里配得上你?就是那个袁长瑜……外面都说她贤良淑德,她确实是不错,可心比天高,如今入宫当陪读也是遂她心愿,亦秋,你总不会是喜欢她?此前外面那个传言……”
“当然是假的,”裴亦秋挑眉,“我没什么喜欢的姑娘,所以母亲,由您选就好。”
那个传言惹得两家都很生气,却找不到源头,幸好教训了几个人后便消停了。
裴夫人端起茶盏:“我会帮你去看一看那位明二姑娘,如果合适,你再去相看下。”
他没回答。
他对娶妻一事并没有丝毫的迫切,甚至还有些排斥,可能是因为总有姑娘投怀送抱,而他总要想办法拒绝或是防范,这让他生出了厌倦感。
再者,他喜欢的东西有很多,比如看戏,比如对弈,比如画画,他从中可以得到很多乐趣,根本不需要从女人身上去找。
可现在年纪到了,长辈们一直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介绍了好些闺秀……
裴亦秋捏了捏眉心:“您先去看了再说吧。”
他边脱外袍边进了里间。
今夜是十五,月儿如银盘。
孟清
泠从八仙店回来,清洗过后便躺在院中赏月。
刚刚烧过驱虫的干浮萍,还加了些苍术,白芷,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青草味。
银花将新买的栀子花搬到屋檐下。
“到正是开花的时候。”
孟清泠转头一看,瞧见绿叶间点缀着十来多雪白的花,就笑起来:“那等它开完花我再重新换泥,”
又叮嘱两个丫鬟,“你们切莫去浇水。”
省得浇多了又死。
枫荷正要回答,却见一个小厮在远处道:“姑娘,有位姜姑娘想见您,叫什么姜小芸。”
孟清泠连忙坐起。
“请她进来。”
小厮便去传话了。
姜小芸孟三姑娘在祁府,幸好她早前就从孟三姑娘嘴里知道祁府在东榆林巷,赶紧跑来这里。
入眼所见,曲径通幽,步步皆景,简直与她想象中的皇宫一样。
姜小芸从未见过富贵人家的庭院,十分震惊,但心里还有别的事,脚步匆匆。
“就在前面。”小厮到此止步。
住在里面的是主子最看重的外甥女,他们都不敢接近,不敢走进院内。
姜小芸道谢一声。
踏入大门,只觉眼前一亮。
庭中央的一张榻不知是何所制,被月亮一照,银光闪闪,而榻上坐着的小姑娘穿着雪色的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