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也说不上严肃——他似乎并不打算责罚说丧气话的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刚刚是谁在说话。
所以过了会儿,人群里有个年轻人慢慢举起手,忐忑地回答:
“是……我说的。”
老人看着他,慈祥地笑了笑,然后从指挥台上走了下来。
像摩西分开红海那样,老人刚走下指挥台,人群便在他面前自动分开了,于是老人穿过人群,来到年轻人面前。
“孩子,你能不能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他问。
年轻人愣了一下,急忙解释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
“没事的,我明白你在想什么,”老人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不是在怪你,孩子,我只是年纪大了,有点记性不好……”
“所以,你能不能再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年轻人怔了一怔,迟疑片刻,小声说:
“我刚刚说……我们……我们一直以来所做的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
老局长闻言陷入了沉默,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人群,包括那个问出问题的年轻人都期待且忐忑地看着老局长,看着这位平时亲切和蔼的,时常为他们解决烦恼的,智慧的老人。
他们希望他能为他们再度指明方向。
但这次老人让他们失望了。
“我不知道,”老人无奈地说,“老实说,这么大的场面我也没见过。”
人群发出一阵轻细的喧闹,大抵是对老人的失望吧,或许还有迷茫。
而老人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人群的响动,他只缓缓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一颗一颗一丝不苟地扣上大衣的扣字,然后说:
“我和你们一样,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刚加入静谧机关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鸟,甚至要比你们还迷茫,还绝望,因为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对啊,有什么意义呢?”
“人类就是这么弱小,在上城区自我保护机制的筛选下,咱们人类注定没办法跟其他神秘侧的文明一样飞速进步,拥有强大的个人武力,所以咱们只能走科技侧的路子,只能艰难地一步一步摸索怎么变强。”
“然而咱们的敌人可不会给咱们机会。”
“魔女带来的诡异,地狱的承冠者,还有来自其他世界的乱七八糟的污染。”
“想要解决掉这些东西,就只有用人命去堆。”
“明明最后还是要步入毁灭,所以挣扎有什么意义呢?我不知道啊。”
“中世纪,死在长达百年的魔女狩猎中的一千多个同志不知道。”
“近现代,与地狱的伪承冠者作战,最后拼了命拉伪承冠者同归于尽的十五位精锐小队成员不知道。”
“千年来,从上城区自愿坠落到地狱成为承冠者,甘愿受着畸变污染,最后摧毁了灰败之王唐璜灰败军团的一百零八位英雄不知道。”
“最后,我的学生,已经化身深渊烈日的夏尔,他也不知道。”
老人缓缓环视人群,低声问:
“所以,谁能来回答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为了注定无法实现的理想而奋斗,付出鲜血甚至是牺牲?”
没有人能回答老人。
而老人忽然微笑起来,他张开双臂,低声吟唱起那句诗: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他给不了任何人答案,他只能轻轻地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对他说:
“去工作吧,孩子……不,先生,或许您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我觉得人既然活着,那就要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或许这是他给自己的答案。
……
监测大厅再度恢复到了繁忙的工作状态,人群川流不息,为老局长带来最新的情报。
大冲击还在推进,每分每秒都会拉进与上城区的距离,监测大厅中央的全息投影上群星一圈一圈地迅速熄灭。
桑落站在指挥台上,处理着宏观世界观测协会送来的最新情报。
一页一页报告翻过去,一个接一个文明灭亡,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这些纸加起来有多厚?会有多沉?
或许会很沉重吧,毕竟那是无数已然覆灭的文明的重量。
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