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复述的话语如同滚烫的烙铁,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我的老板说:地点、时间,由我们定。您接受,他就亲自来见您。不接受……”
亨利停顿了一瞬,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那就取消交易。我们自己扶植代理人,掀翻杜尔,自己干。”
死寂……
通讯器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亨利甚至能想象出夏尔在自己那间铺着厚地毯的豪华办公室里,捏着雪茄,脸上那玩味的笑容瞬间冻结的样子。
法国人百年殖民,在塞纳扶植了无数条“忠犬”,伊西斯只是其中一条看起来比较强壮的。
宋和平的意思赤裸而残忍——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没有法国人的“外交帘子”,他宋和平就自己下场,把塞纳这盘棋彻底掀翻,然后另起炉灶!
这无异于在夏尔引以为傲的棋盘上,狠狠砸下一记重锤。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通讯器的这头,亨利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衬衫上。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终于,通讯器里传来一声浓重的吸气声。
夏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惯有的从容腔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后的冰冷强硬。
“亨利先生!”
夏尔的声音像淬了冰:“你的老板,是在威胁法兰西共和国吗?他以为塞纳是什么地方?他家的后花园?扶植代理人?就凭他?”
一连串的质问,带着居高临下的愤怒。
亨利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老板的预判……
错了?
可现在这是在谈判。
和DGES的情报头子谈判。
输赢往往就在一举之间。
他硬着头皮,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宋和平灌输给他的那份强硬:“夏尔先生,我只是传达原话。老板还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宋和平那份睥睨的狂气也吸入肺腑,“他保证,您听完,会立刻答应他的条件。”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保证?”
夏尔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冷笑,像金属刮擦玻璃,“他拿什么保证?拿他那条被CIA追缉的烂命吗?还是拿他手下那几千个拿钱卖命的雇佣兵?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大国政治!没有法国的承认和庇护,你们就算暂时占领了总统府,也坐不稳三天!非盟的谴责,联合国的制裁,甚至国际刑事法院(ICC)的逮捕令……这些,你们扛得住吗?”
夏尔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充满了被轻视的怒火和身为五常大国的傲慢。
“告诉宋和平,没有法国这层‘外交帘子’,他就算夺下了铌钽矿,也不过是捧着一块烫手的金砖,等着被全世界围猎!他以为美国人会袖手旁观?还有英国人,他们会坐视不管?!天真!”
夏尔的话语如同冰雹,狠狠砸在亨利心头。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冰冷的现实,是宋和平计划背后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冷汗,此时顺着亨利的额角滑落。
老板的孤注一掷,在夏尔这样老牌帝国情报头子眼中,真的只是不自量力的疯狂吗?
就在亨利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思考着如何委婉转述夏尔的暴怒时,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夏尔愤怒的咆哮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是一段长得令人心慌的沉默。
只有电流的嘶嘶声,证明着线路并未中断。
亨利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足足一分钟后。
夏尔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这一次,所有的愤怒和咆哮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奇异的、被强行压抑的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那是一种棋手在绝境中突然发现对方剑走偏锋、打乱了自己所有布局时的震惊与重新审视。
“……地点,时间。”
夏尔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挫败后强自镇定的僵硬,但又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都由你们定。但必须绝对安全。并且……”
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只给他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无论谈成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