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握两方势力生死存亡,已然成为众矢之的的伊利斯,对此却似乎不屑一顾。
只见她将手中的按钮与授权器同时碾碎、摧毁,两道通讯信号也同时被公司舰队与家族接通:
“我,虚无令使伊利斯,向公司与家族对话!
我已将两枚虚数坍缩脉冲的发射许可,与我的生命体征相连接,你们不妨试试,究竟是你们揪出内鬼、解除权限、而后干掉我的速度快,还是量子信号的传递速度快。而据我猜测,前者应该需要至少半个系统时吧?
在这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星穹列车、星核猎手、巡海游侠、仙舟联盟,及所有无关之人安然离去,所有自此已无意图参与这场纷争者,亦可尽数离去。
舰队的职员、家系的成员们,不妨来猜一猜,那些坐在屏幕后看把戏的高官权贵们,以及你们所敬爱、信仰的神与令使们,是否会在意你们的生死。究竟是半个系统时重要,还是你们的命更重要。”
话音刚落,便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伊利斯……”
暂且不论双方的反应如何,首先与伊利斯并肩作战的这些人,便几乎同时以几乎相同的眼光看着她。
眼前的伊利斯,那颗心竟也变得如此陌生,如她褪色的外表一般冰冷。
“我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对你们也同样奏效,识相的,就赶紧走吧。”
“伊利斯,我只问你最后一句,可想清楚了?”
“嗯…”伊利斯默默低下了头,将胸前的徽章,口袋里的列车票与凭证,都尽数交给了姬子。
“对不起,姬子老师……我的开拓,应该便到此结束了。”
“还有星核猎手的大家,你们也走吧,只是……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们的。”
卡芙卡表现得很伤心,紧紧将伊利斯抱住。
何为恐惧?
这一瞬,她好像有了些许新的认知。
“阿鸢,且听我说,流萤的失熵,明明还有更多办法……”
“不……有些事,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阿萤。
我不明白,平凡且幼小的梦,为何只配一次次跌倒,无人搀扶。
我不明白,手染鲜血的暴君,为何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奉献的美梦。
我不明白,彼此相恋的爱人,为何只能一次次分开、一次次于梦中虚假拥抱,只获得片刻温存。
我不明白,折磨一位天才、埋没一道可贵的灵魂,为何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发明武器者将被永世诅咒,下令发射者却能成为无名小卒。
我不知道,面对一名反复被世界所鞭挞、被现实所压抑、从未努力争取过梦想者,究竟该不该放手。
我更不明白,普通人,为何就只配成为繁华之下的燃料,以己身默默无闻点亮每一个夜,却在翌日清晨燃尽时,无人哀伤、无人怜悯、无人记得。”
“这一切,唯有与之对决,才能得到回答,而在这之前,我恐怕再难拾起前进的勇气。”
“你们,都回去吧。”
显然,面对这重重质问,世界并不容许这依依惜别之景存在多久,一道光束险些贯穿伊利斯的胸膛,还好被黄泉在中途拦截。
看来,至少那位包容的神,并不在乎祂的子民多一部分或少一部分,祂只在乎,能否「同谐」更多成员。
亦或者对祂来说,这些都是祂肢体的一部分,祂拥有对这个集群最高的支配权,为了更多新成员的加入,而牺牲少量的旧成员,似乎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只要「同谐」的过程能收支平衡、延续存在便好。
但很显然,经此一役后,不论结局如何,家族之中有一部分人,某种东西恐怕已经轰然倒塌。
所有人都已经走了,同时也带走了流萤的医疗舱,随着一次次跃迁的发生,星域重新回归寂静,可却只有黄泉依然毫无动静。
“你……不害怕?”
“我……其实并不存在,你相信么?”
“相信啊,因为很快,我也将变得和你一样。”
仅仅是方才交谈的这一小段时间,伊利斯原本齐腰的长发便再次变短了一些,身体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
紧接着,下一道光束再度袭来,可这一次,世界却迅速化为黑白二色,如同定格在这一刻,只有伊利斯缓缓拉动长弓。
随着一箭破空而出,黑白二色也缓缓消消散,世界又重新回归正常,只是,被伊利斯所瞄准的那巨眼,已失去了闪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