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即将碾碎这片区域,连同苏小小在内的一切生灵都将化为齑粉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出现在了苏小小身前。
是叶阴阳。
他甚至没有看头顶那足以碾碎星辰的巨爪,也没有看身后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花魁。他只是微微佝偻着背,仿佛宿醉未醒,脚步甚至还有些虚浮。他一手随意地插在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襟里,另一只手,则慢悠悠地抬起,对着那遮蔽天日的恐怖巨爪,极其随意地屈指一弹。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衣袖上沾染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时间,在这一指弹出的瞬间,仿佛被强行扭曲、拉长,又或者被彻底冻结。
那毁天灭地的巨爪,那覆盖着凝固岩浆般鳞甲、流淌着暗紫色光流的灭世凶爪,在接触到叶阴阳指尖前方尺许之地的空气时,骤然停顿!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灵力的狂暴对冲。
只有一种无声的、诡异的崩解。
爪趾上那坚不可摧、连元婴老祖法宝都无法撼动的暗沉鳞甲,如同经历了亿万载岁月风化的岩石,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无声地化为齑粉。紧接着,是鳞甲之下那粗壮如擎天巨柱的筋骨,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朽木,寸寸瓦解,化作一缕缕焦黑的飞灰。最后,是那流淌其间的、蕴含恐怖毁灭能量的暗紫色光流,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寒冰,发出滋滋的轻响,迅速蒸发、湮灭。
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思维的速度,却又在每一个目睹者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烙印下永恒的恐怖印记。
从爪尖开始,到整只巨爪,就在叶阴阳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之前,如同被投入虚无的沙画,无声无息地崩溃、消散!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那纯粹的、绝对的抹除!
就在那庞大的凶爪彻底湮灭的瞬间,叶阴阳身后的虚空,极其短暂地模糊了一下。一道巨大、古老、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残缺图形一闪而逝。它形似太极,却并非完整的阴阳鱼互抱,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撕裂的圆环,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断口。圆环的一半,是深邃到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黑;另一半,则是炽烈到能灼伤灵魂的纯白。黑白之间,没有平滑的过渡,只有一道笔直、锋利、仿佛斩断一切的裂痕!这道裂痕,便是那残缺的根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割裂时空法则的锋锐气息。
这图形只存在了亿万分之一刹那,快得如同幻觉。但就在它出现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超越了那灭世凶兽的暴戾,带着古老苍茫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扫过整个战场。所有残存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灵魂深处都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仿佛有某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宏大存在,不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
凶爪彻底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天空中的巨大裂口依旧存在,暗紫色的光流在其中翻滚,发出愤怒而不解的嘶鸣,却再无任何肢体敢轻易探出。被爪影笼罩的区域,留下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地面平整如初,连一丝灰尘都未曾扬起,与周围崩塌的楼阁、燃烧的火焰、狼藉的尸体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劫后余生的死寂,比之前的混乱更加沉重。无数道目光,呆滞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个依旧佝偻着背、站在空地中央的年轻人身上。
叶阴阳缓缓放下了弹指的手。他像是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轻甩了甩手腕。然后,他慢慢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瘫软在地、面无人色、仿佛魂魄都已离体的苏小小,又缓缓移开,掠过周围倒塌的楼阁、燃烧的火焰、散落的尸体、以及那些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废墟中、脸上还凝固着绝望与茫然的人们。
满目疮痍,人间地狱。
他那张总是被酒气和倦怠笼罩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虚无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悲悯,没有愤怒,没有救世者的光辉,只有一种看透了万古棋局的淡漠,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
“呵……”一声极轻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散在弥漫着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里,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
“我本观棋人……”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宿醉的微醺,语调却清晰得如同冰泉滴落,“奈何成棋子。”
话语落下,仿佛有无形的寒流席卷了这片刚刚脱离死亡阴影的区域。观棋人?棋子?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在这尸山血海、末日余烬的背景下,显得如此荒诞不经,却又透着一股令人骨髓发冷的真实。他是在说这九曜城的毁灭?还是……指向某种更为宏大、更为古老的对弈?
瘫在地上的苏小小,身体猛地一颤。她抬起头,那双曾倾倒众生的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