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出于替他爸理亏,从始至终,他没有还手的打算,要还早还了,也不至于被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觉得他爸欺负了人家的姐姐,他让人家出出气,就算父债子还了。
情急之下,姜半月加了个称呼:“哥哥,还手啊!”
下一秒,中学生被余奥撂倒在地。
中学生一怔。他好歹是练了八年铅球的市八强,被一个小少爷撂倒了?这要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
接下来的厮打,势均力敌。
中学生靠蛮力。
余奥靠钻空子。
姜半月给余奥做拉拉队:“加油!哥哥加油!”
眼看中学生有使不完的蛮力,余奥渐渐体力不支,大事不妙,姜半月倒退了两步,先是要弃余奥而去,后来也不知道哪一根筋搭错了,一咬牙,一跺脚,闷头冲上去:“我跟你拼了!”
她这小身板,能派上用场的只有牙。
只是,没想到会咬错人……
姜半月万万没想到她闭着眼,自认为擒住了中学生的手背,吭哧一口,睁眼,顺着整整齐齐的牙印往上看,看到的是余奥一张无可奈何的脸。
稍后,余奥吃痛地嘶了一声。
中学生看笑话:“活该!你个小流氓,活该!”
“警察来了!”姜半月往中学生身后一指,骗得中学生回头,拉上余奥撒丫子就跑。
回到人潮中,姜半月炮轰余奥:“你脖子上白长了个脑袋吗?打也打不过,跑也不会跑,要不是我,今天你狗命不保。”
余奥不和姜半月一般见识。
他不在乎中学生对他一口一个小流氓,被拳打脚踢也无所谓,当下,他唯一一个痛处就是手背上发紫的牙印。亏她一张小嘴叭叭地说他“狗命不保”,谁是狗?
谁咬人,谁是狗。
但他不能这么说。
他知道姜半月是帮他。他要是不领情,他也是狗——狗咬吕洞宾的狗。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人一身的雪水和了泥。余奥牛角扣大衣的扣子脱线了一颗。姜半月的小黄帽歪戴着。
然后,姜半月噗嗤一笑:“晚上有好吃的了!”
这要让王娴娴知道她见义勇为,晚饭不得给她多来两块肉补补?
余奥点点头:“是,晚上有好果子吃了。”
余智梁不在乎余奥是见义勇为,还是被人欺负,哪怕是因为有他这个混账爸爸才被人欺负,就冲余奥的牛角扣大衣湿了、脏了、扣子脱线了,他的强迫症就会发作,余奥就会吃苦头。
姜半月不懂这个词:“好果子是什么果子?是苹果,还是梨?”
不远处,有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寻:“小半月!小半月!”
是大鑫建设家属区的人惊觉姜半月没有被接回家。
姜半月有条不紊地掸了掸外套,将小黄帽戴好,再一踮脚,一欠身,挥挥手:“孙爷爷,魏阿姨,邵伯伯,我在这儿!”
余奥往一旁避了避,目送姜半月被一群人嘘寒问暖,簇拥着离开。
小少爷。以他的家境,他总被人或好意,或不怀好意地称作小少爷。今天跟姜半月一比,他算哪门子小少爷?
姜半月才是小公主。
被爱和关怀包围的人才是小公主。
姜半月不忘回头,从人挤人的缝隙中笑盈盈地对上余奥的目光,是和他道别。
余奥破天荒地觉得自己被施舍了——觉得只有个空壳的自己被小公主施舍了实实在在的善意。
没人来接他放学,这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也有过几次,只要余智梁要用司机和车,他就往后稍。
之前还有一次,早上,余智梁让保姆接他放学,精明的保姆说晚上吃烤羊排,提前做出来,没有现烤的香嫩。余智梁认同,便让他在学校等一等,等司机晚点去接他。
在余家,他还不如现烤的羊排重要。
那天,他没等司机,一个人坐公交车回了家。
那天,余智梁没给他晚饭吃,未必是为他的安全捏把汗,更多的,是惩罚他不听话。
今天余智梁让司机去给一位小明星送花,也是让他在学校等司机晚点去接他。他想听话的——不听话就没有晚饭吃,他不想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结果,下了雪,他心里一痒痒,就跑出来了,遇到中学生还不够冤家路窄,又遇到姜半月……真疼。
她这一口,咬得他真疼。
当晚,姜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