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燃着几盏烛灯，香炉烟气蒸腾，一个皮肤白皙面似净玉的男子侧躺在床上，胸口大敞着，露出一片光洁胸肌。他闭着眼，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放在给他捶腿的侍女肩上缓慢摩挲，不一会纱衣就被他拨下了肩头。

侍女低头娇羞不已，凑近了去碰男子的唇，待鼻息相闻却被男子一把捏住脖颈嘲道：“不是你的东西就别肖想。”

屋外这时有人唤他：“少主。”

“进来。”

男子松了手，侍女便知趣退下，门扉一开一合，进来了个黑衣少年。

“少主，人已经进了崔府。”

“嗯，”男子依旧侧躺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又问，“找到白术人了吗？”

“少主恕罪。”黑衣少年说着单膝跪地，他知道床上的男子喜怒无常，罚起人来手段阴狠又毒辣，连忙将功补过说，“但砂娘的踪迹有了些眉目。”

“接着说。”

“前几日东荣路的药庄传了飞鸽，被我截了，老何一直在为砂娘注意洛悠然的动向，不出意外，砂娘最近应该也到了平州。白术和丹砂情谊深厚，自然不会光顾着自己，况且还有个洛悠然，一旦洛悠然遇险，他定会忍不住现身。”

“玄鸦，你总算学聪明了点。”男子坐起身，未束的发滑落至身前，“感情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但也是这世上最好利用的东西。被反绑了双手落入河中都能大难不死，白术怕是将我木肖当成了傻子，我倒要看看他能靠着假死躲到几时。”

“少主，还有一事。”

“说。”

“阁主……正往这儿来，吩咐我……”

“吩咐你看住我？”木肖从鼻孔里呼出个笑来，眼角唇边皆是厌恶，“放心吧，除了这应天阁，我还能跑哪儿去？”

他衣袍松垮，动作没几下就滑落肩头，露出了宽阔的背，和那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似鞭打又似火灼，甚是骇人。

他嘴里恶狠狠道：“严睦方，这都是你欠我的！”

严睦方和崔言年在书房里对弈，一步之差赢了棋局。崔言年伸手在棋盘上一呼噜，不认账了。

“老师，如今您入仕内阁未必是坏事，圣上看出张氏的意图，这是要拉您一把。”

“我看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拉，洛子川好好地在内阁做他的首辅，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去碍他的眼做什么？圣上既想削洛氏的权，就不能瞻前顾后，老想着迂回作战哪儿行得通！

“我看圣上也是老了，他爱子心切，想把太子的前路全都铺好，又不想伤筋动骨，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儿？

“现在勤王爷没心思淌这浑水圣上尚且都举棋不定，等到勤王爷也真动了心思，还不知道那喜都里要乱成什么样儿，我可不去凑热闹！”

严睦方听崔言年这意思，分明是只要萧勤动了争权夺位的心思，身后就一定有人推他一把，不禁好奇道：“老师，勤王爷闲散多年，身边一个党臣都没有，光有心思怕是也难成气候，他真能搅动局势吗？”

崔言年滋溜了一口茶，“当今圣上也并非储君出身，如今的新五家还不够你想明白吗？除了邵氏和洛氏，剩下的三家在前朝根本称不上世家，这皇权和世家向来都是各取所需，一旦对方都发现彼此有不合心意的地方，那还不是说散就散，拍拍屁股找下家。再说……你不是早已经动了拉拢张氏的念头，还在这儿跟我老头子装模作样！”

“老师觉得勤王爷如何？”

崔言年看着严睦方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济安，我知你心中有怨，当年你和洛明蕴在宗学总是僄着劲儿，不就是因他一句玩笑话？你可要想好，你要真觉得勤王爷是个当得起的便罢了，但如果只是为了与洛氏一争高下，我劝你择太子。”

崔言年的话将严睦方又带回了十几岁的那个夏日，洛明蕴本以为这天与其他宗学读书的日子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又要与严睦方争到底谁是头筹，回去好给父亲说，叫父亲看着自己也多笑几下。

这日他策论比过了严睦方，在一众同窗面前自然是要显摆一下的，他拿着惯用的扇子，得意道：“我早说过，你严睦方赢不过我洛明蕴，”他说着又靠近了严睦方耳边，“就像你老子也赢不过我父亲一样，抱上东宫大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洛氏踩在脚底下。人要有分寸知进退，才不至于丢了性命，你说是也不是，嗯？”

那日严睦方将人揍得惨，被同仁帝禁了足，足足关了一个月才放出来，自那之后他就不去宗学了，全靠崔言年偷着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