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睦方今日下职早,刚回到府里就见萧勤正坐在他的院子里抖腿,他将刀卸了坐下调笑说:“王爷可是想开了不躲我了?”
萧勤见人回来便急道:“现在哪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猜我今日在街上遇见谁了?”
“谁?”
“那日在柳燕楼刺杀我的人!”
严睦方手中一顿,茶杯又复归原位,问:“你可看清了?”
“两眼看得真真儿的!那日他还假意扶我回房来着!”
“你可惊动了那人?”
“我哪儿敢!再说了……”
严睦方见萧勤突然语结起来,心里有了八成又没好事儿的预感,果不其然听萧勤又接着道:“谁能想到,这人她……她居然是你夫人啊!”
萧勤今日刚从盈添阁听书出来,就看见个眼熟的背影,他一路跟着人到了药庄,不敢离得太近,便躲在斜对面一家胭脂铺子欲盖弥彰,不一会儿就见人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他又连忙跟了上去,这才发现那日的少年郎竟摇身一变成了严睦方新过门的夫人。
他心下大惊,根本顾不得形象,这才连忙跑到严府找人。
严睦方当下真是百感交集,他虽然早就疑心洛悠然还有秘密瞒着他,但总觉得这人也不至于太傻,可如今连萧勤出门遛个弯儿都能发现,实在是他估计错了,这人简直是傻到家了!
他思忖片刻只好愁苦道:“王爷可听说了前几日的坊间传闻?”
萧勤不疑有他只说:“嗐,说她是魏锦山女儿那个?说书的嘴里能有几句真话,我才不信!”
严睦方故作沉重,话也不说了,只是面带愧色。萧勤见他这样,突然小心试探道:“难不成……她真的是?”
严睦方叹了口气说:“我也是才知道,想必那日,她定是想向王爷吐露实情一表忠心,无奈被我撞破,才……”
“你们二人才新婚,自是不相信对方的,她怕被你发现,于是才用计脱身!”
严睦方一愣,没想到萧勤竟帮他把还没想好的话接上了,只好说:“……正是如此,她从小在洛府受尽委屈,自是谁也不信的,我虽已知道真相,却也不敢轻易告诉她,毕竟罪臣之子的名头挂在身上着实不那么好受。”
话已说到这儿,就算严睦方还没有确认洛悠然到底是不是魏锦山的女儿,她都已经是了,就算不是,严睦方也会想尽办法让她是!
萧勤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又突觉不对,问道:“不是,她表什么忠心?”
严睦方见人上套,便说:“王爷,下月初的秋猎是个绝好机会,您可想好了?”
他本不想这么早就跟萧勤吐露计划,现下也不是他算好的时机,只是突然赶上了洛悠然的岔子,他也只好顺水推舟。
萧勤一脸震惊,他虽然看上去傻不愣登,在背后谁都能说上他几嘴,可是严睦方知道他只是天性善良,从小又被同仁皇帝吓怕了,一心只觉得自己是叛国通敌的罪人,所以才没想过争权夺位的事儿,但这不代表他真的是朽木一块。
事实上在宗学读书时期,萧勤无论大小考还是先生抽查,从来都没掉出过五位之外,只是大家都被严睦方和洛明蕴比着争第一吸引去了目光,自然不会注意到萧勤,也亏得严睦方出头,才让同仁帝没有那么在意萧勤。
多年来萧勤早习惯了与世无争,他逼着自己生不出玲珑心思,装一个蠢王爷,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生出贪念,便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可今日严睦方居然就这么将话拿到台面上说,逼得他不得不回应,他颤声道:“济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严睦方依旧大言不惭,他就是要逼着萧勤往上走,哪怕是利用他的愧疚,和对自己的兄弟之情。只听他说:“若这罪名是真,我严、魏两氏为君死便是死得其所,但若这罪名是假,那王爷那日亲口说的萧家欠严家的话,我便斗胆当作是王爷的真心话!”他一掀衣袍单膝跪地低声道:“废太子一案存疑,想必王爷心中也早有定论,家父惨死为的是大梁正统——”
“够了!”萧勤不想再听,他起身就走。
可严睦方还跪在原地叫他:“王爷!我严氏一门忠心耿耿,就算世代背负骂名也从不后悔跟错了主子!只是心有不甘……东宫遭陷高台易主,失的不光是大梁正统,更是天下百姓的信任!”
“济安!”
天边突然炸开一道惊雷,乌云瞬间铺满天空,萧勤背对着严睦方,只说:“你若当我是兄弟,此事就不要再提。要变天了,记得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