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走出了几步,闻言又转了回来,说:“穆决明是你主子的师兄?”
“不是!”桑木突然激动起来,“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他不过长了张跟师兄一样的脸,才不是师兄……”
“原来你们师出同门,你学了杀人,洛悠然学的什么?”
桑木心下一惊,才反应过来被套了话,脱口而出:“做、做饭。”
严岐脸上画满问号:“啊?”
严睦方哼笑一声,“你但凡把胡诌的能耐分一点在心眼上,你主子也不至于被你扯后腿跌得太难看。”
严睦方知道,经过这次敲打,桑木虽然不会一日千里,但最起码也会更趁手些。
他让人回了洛悠然那儿,转念又想起怀里浸湿的帕子,皱着眉头责怪严岐道:“怎么昨晚没人叫醒我?”
“主子,谁敢啊?”严岐把麻绳抱在怀里,“府里上下都知道您夜里难入眠,总是头疼心烦,难得见您睡那么实,心里都想着让您多睡会儿。”
严睦方怔愣,自己确实是有这么个毛病,长年累月,连头疼都快要习惯了。上次睡那么熟还是在……他略一思索,心口咯噔一沉,想起了那夜皎月映人面,他躺在洛悠然身边,一夜无梦。
洛悠然将养了几天,又收到了太医院送来的祛疤膏,说是得了宫里邵二姑娘的命令。洛悠然不熟悉邵茹烟,只当是借了严睦方与人自小的情分。
严睦方这几日都不见人影,不知是宿在偏院还是府衙,洛悠然觉得他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躲着自己,倒是严岐总来门前转悠,一看洛悠然发现自己,就连忙跑路。几日下来,洛悠然也见怪不怪干脆不管他了。
今日是用药的最后一天,洛悠然身体已好得差不多,便和桑木商量偷着去柳燕楼。
“主子,你身子才刚好,要是再碰见勤王爷怎么办?”
“勤王爷又不是全年宿在柳燕楼哪能次次碰上,况且,我有事必须当面问师傅。”
“主子,您何必在意那两个人的话,八成是故意气你。”
穆桑白下葬当天,洛悠然强撑着口气跪在墓前,她之前被严睦方一掌打出的内伤才刚好,又悲痛欲绝,本不想理洛夫人和洛大小姐,可洛夫人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多想。
“如今穆姨娘已逝,你也成了严家人,与我洛府自是再无任何瓜葛。好好做你的严夫人,不必惦念家中。”洛夫人被洛安然扶着,明里暗里叫洛悠然再也别回洛家。
洛悠然不吭声不理人,洛安然见被她无视,气道:“母亲跟你说话呢!真是一点礼仪都不懂,也不知道穆姨娘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洛悠然手中动作一顿,见这两人成心找她不自在,只好开口道:“父亲还在府里,怎么算毫无瓜葛呢?”
“哼,父亲好心,为着点儿同窗之谊,将一个被家门除名的罪臣遗孀接进府里照看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大梁首辅的亲女儿?这高门大户你怕是还攀扯不起。”
“你说什么?”洛悠然骤然抬头。
洛夫人面上没有不悦,只是嫌弃,她俯视着洛悠然,“这么多年,你在洛府觉得自己只是平白受委屈,可你怎么不想想老爷将你娘接进门时我又是什么感受,我是洛氏明媒正娶的大夫人,你要真是老爷的种倒罢了,我在背后受的那些闲言碎语也都值当,可你娘入府不过七月就生下了你,她入府前一个月夫君才身故,洛府对外皆称是你娘身子不好早产。”
洛夫人说着又叹了口气,嘲道:“你觉着是庶女身份委屈了自己,可你要知道,是洛氏保了你衣食无忧,没了这个洛字,你就算是嫡女又如何,一个罪臣嫡女,穆氏又早已跟你娘撇清关系,离了洛氏,你根本活不到今天。”
洛悠然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洛夫人,但她却说不出话来反驳,洛夫人眼里的恨意太赤裸,由不得她不信。
“悠然,”洛夫人叹道,“是你欠了洛氏,忘恩负义的从始至终只有你和穆桑白。”
洛悠然本就接连几日彻夜未眠,食不下咽,听到这儿更是又惊又气,这才晕了过去。
她从记忆里回过神道:“严岐才来过,这会儿定是去找严睦方了,现在是出门的好时机。”
桑木见拦不住人,只好认命去拿压箱底的男装,可洛悠然却说:“就穿平时的衣裳去。”
诏狱深处地下,距地上十尺有余,不见天光,只靠半昏半明的烛火照着,潮湿难耐。堂内墙壁和桌上都挂放着些认不出用处的刑具,只一眼看上去就叫人头皮发紧,血液倒流。
洛明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