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是激愤,越说越是不留情面,柔嫩的脸上满是刺眼的冷讽,“我倒真想问问您是怎么想的,以您这九五之尊的身份,为了要走赶一个奴才,还来演戏,整什么打翻茶水的段子,难道不觉得多此一举,不觉得有*份么?”
“你住口!”皇帝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即便是从前最受冷落的日子,也不曾有人当面对他如此顶撞,她怎敢如此!
她应声跪下,苦笑了一声:“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不过是个奴才,还是个罪臣之女,合该世代为奴或是罚入教坊司的,连寻常的良籍宫女尚且不及,我还胆敢将您的军,敢要挟当今圣上?这话拿去说给别人听,有人会信么?”
皇帝目中寒芒闪烁,厉声大喝:“朕要你住口你听见没有!”
她没有住口,语调还更加昂然不逊:“家父触犯国法,我也早有洞察,那些银子本就是不义之财,既不是家父的,更不是我的,皇上抄没了去,合情合理又合法,难道我还会觉得您该为此对我心有负疚,优待补偿我的?我真能傻到以为这事就拿来要挟您的?我不过是……”
不过是看在他总为银子为难,想尽一份力,帮他分担一点,可事到如今,还何须向他解释以博同情?
她颤巍巍地咬了咬下唇,生生忍下话到嘴边的解释,“您想要我走,都不必亲自开口,只叫手下送我走便罢了,别说赶我走,便是要我的命,也是您一句话的事。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这许多心思?!咱们两个,到底是谁煞费心力,是谁多此一举!”
第029章 两厢歉仄
想说的话差不多说完了,绮雯就跪在那儿等着。他手边两寸多远就是一个砚台,洮河石的,她收拾桌案时搬动过,沉得很,以他的力气抓起砸过来应该不难。
他是当街杀过人的,现在又被气急了,干得出这事。皇帝亲手砸死一个忤逆犯上的宫女,算个什么大事儿呢?连上《内起居注》的资格都没有,这比传人赐庭杖容易多了。
皇帝据案而立,面色阴冷如冰,胸口重重起伏,放在案头的左手紧攥成拳,因愠怒而微微颤抖。他根本就没想起过要她死这回事,甚至忘了去怨怪她的无礼,忘了他们之间的身份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