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过宫中石路,辘辘作响。
李致耐心与苏沉解释道:“昨夜吴长复并非独自行刺,尚有数人潜入长清宫放出色烟,意在引开寝殿值守幽卫。”苏沉点头道:“我也看见了。”昨夜在寝殿房顶看见远处色烟,苏沉差点以为自己守错了地方,以为这一次和两年前一样,是冲寿王殿下去的。好在他在半路忽然想起两年前的教训,又觉得蹊跷,匆忙折了回来。不然……苏沉不再多想下去,问:“抓到活口没有?”李致摇头,道:“虽然未能生擒,但搜尸之后,发现几人皆为西南大理人的相貌,从其服饰和随身物件判断,皆是大理人。于是朕便立刻命人拿下了大理那一行人。”“……”苏沉思忖片刻,道,“即便没有这些佐证,大理也是难逃嫌疑。可有了这些,倒好像画蛇添足一笔……搞不懂他们什么用意?”李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其中必有蹊跷。”是以,才要去亲自问问。“苏沉。”李致忽而又问:“……昨夜你为何会穿成那样,出现在寝殿……”苏沉道:“常统领与我辞行后,我忽然想到如今他不在禁军,高明镜也还在养伤,守备难免松懈。我便每晚悄悄守在寝殿附近,只图个心安。没想到还真来了。”李致神色微动,原来在他独眠相思时,所思所想的人近在咫尺,默默守着他。转念又一想……也难怪苏沉会知道他每夜召那老东西侍奉床边了。念董义和昨夜护驾有功,李致总算是饶了他回府,临走时,老东西还在千恩万谢,捶足顿胸,嘴上一套一套的,实在谄媚得紧。李致从前最瞧不起这些奴才,可过了这件事,到底有些感触。曾被他一视同仁的“奴才”,其实也有千差万别,毕竟也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品性,习惯,原则,底线,各有不同。比方说,敢触皇帝霉头的言官,自然胆子大,大到都敢去夺刺客的刀。而幽卫也一样,那些自小被当兵器培养的也是活生生的人,有主仆情深的,有恪尽职守的,便有重利忘义,恩将仇报的。李致莫名想起了钱有德这个名字来。这太监打小跟他,伺候他十几年,甚是懂他心思。那时得不到父皇母后的公允,钱有德便在旁说几句义愤填膺的话,像是为他鸣不平。李致虽不至于感动,到底觉得他还算是知冷知热,实在不明白苏沉为什么非要赶走他身边这个用顺手的奴才。后来换的邹明,他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会察言观色,但不够体己。如今记起一切,才是懂了那份良苦用心。亲贤臣,远小人。说来简单,可辨别贤臣小人,却是帝王一生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