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曦第一次接触古琴,是在及笄前几个月。
郑琴要求她在及笄那日当众弹首曲子。
美名其曰让众臣对她改观,其实是众臣私下议论郑琴不曾好好教习赵云曦的缘故。
赵云曦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她母后是个好面子的,逼着她跟着宫中琴师练琴。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赵云曦对古琴的天赋本就不高,加之郑琴平日里根本不关心她学什么。
所以就算寻到再好的琴师,她弹的那手烂琴也是于事无补。
为了讨郑琴的欢心,她日夜苦练,十指磨破了都没有放弃。
连萧皓月那种嘴里没好话的都提醒她要顾着手,别等哪日废了再来后悔。
真正到了及笄的那一日,赵若楠假意为她庆贺生辰,当众为她弹了一首《高山流水》。
实则是清楚她不擅弹琴,特意给她难堪。
台下的朝臣为赵若楠喝彩不断。
赵云曦却连高台都不敢登了。
她才发现往日里练的曲与赵若楠的比起来,实在是拿不出手。
紧要关头。
一首酣畅淋漓的《胡笳十八拍》从她身后响起,曲调节奏急快悲痛,将文姬对故土的思念和子民的痛惜表达得深入骨髓。
这正是她每一日都在苦练的曲。
高台之上,萧皓月垂眸低眉,俊脸上的情绪很淡,但指尖下的琴音却令人动容,神思凝聚,久久无法释怀。
一曲作罢,他起身对众人道:“萧某是长公主的老师,今日这一曲既是赠予公主笄礼,也是将她对子民和臣子的关切传达给诸位。”
众人哗然。
此后再无人敢多嘴赵云曦四艺不精。
“珰——”
琴弦断裂的余音恍若还在斋中回荡。
赵云曦僵硬着脸,听到底下一阵阵隐忍的低笑。
“这还不如我呢。”越谦看着自己的胡萝卜手,摇头道:“说不定我上去弹,与裴麟不相上下。”
洛河看着他,“人贵在自知。”
“噗哧。”
一声隐藏不住的低沉笑声再次打破沉寂。
众人惊诧地看着声音来源,然后就更惊诧了。
萧皓月鼓拳抵在唇下,丹凤眸上挑着,向来淡漠冷血的面庞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笑意。
仅仅只是因为赵云曦的一道琴音。
“笑什么。”赵云曦难得没有装模作样地奉承萧皓月,气恼又羞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啊!
本宫丢脸了!
丢大发了!!
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全能天才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本太傅只是庆幸,今日拿过来的是临渊阁的古琴,而非本太傅的玄铁。”萧皓月难得见这人跳脚,心头不由愉悦。
赵云曦也不擅长弹琴,他曾在她及笄苦练的那段时日里偷听过数次,弹出的琴音就如同破锯子锯烂木头。
说是难听,都糟蹋了难听这个词。
那一日他本不该出手相助,却忽然记起赵云曦幼时叫他哥哥,笑得乖巧的模样。
做完一切,几乎是鬼使神差。
赵云曦在台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承认,那一刻他给众人的解释冠冕堂皇。
就算是现在回忆,他也无法分辨出自己的行为是出于什么。
赵云曦太骄傲了。
或许,他只是不想,过去给他带来过微薄美好的人落得难堪。
“听说太傅的那把玄铁琴是前朝后唐皇帝留下来的宝琴,价值数千万金,可抵数百座城池。”容行小声同他们嘀咕。
“这么多钱,去买一把琴?”越谦觉得萧皓月脑子有病,但他不敢说出来。
“你居然不怀疑萧太傅有没有那个钱。”洛河一脸看傻子的模样看着越谦。
越谦思忖了下,“对哦。”
不过萧皓月是当朝太傅,一品权臣,加之这些年很受皇室眷顾,身家在京中应当是无人能及的。
裴麟悠悠道:“玄铁琴是萧将军去世后,先帝赐给太傅的。”
越谦恍然大悟,又忍不住唏嘘。
“我父亲这些年一直跟我说萧将军的事,可谓是满门忠烈,连我都敬佩不已。”
“连你?”
洛河笑了,“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赵云曦虽然站在讲坛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