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楚星昀便展开双臂等着虞晚月为他宽衣，虞晚月走到他身后解开腰封，再绕到他身前解外袍时，她略愣了几秒，随后还是动手解开了衣结。

帮楚星昀宽衣后，她一直垂着眸不敢看楚星昀，将衣服搭好后便退到了屏风外站定。

“退出去作甚？”

虞晚月不知作何回答，默然。

楚星昀却直接从里间走出来，“你就如此惧怕本王？”

楚星昀今日穿的是玄色衣袍，他的亵衣亦是玄色，亵衣轻薄，虞晚月甚至能看清他身体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

“男女有别，我......”虞晚月垂着头，耳根通红。

“平日里伺候本王宽衣的也尽是小宫娥，若都像你这般......”他话没说完，只是轻轻的笑，随后转身走回里间去。

“也罢，那你便熄了灯，在外头为本王守夜吧。”

虞晚月抿唇，按着吩咐熄灭了屋里的灯盏，里间的灯楚星昀一件熄了，虞晚月在一片黑暗中才终于放心些，在屏风旁站定。

夜里起了风，风声轻叩着窗，有些扰人。

那风甚至吹开了窗户，书案上没有压好的书立刻被风翻阅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虞晚月去阖窗，又弯腰捡起零落在地的纸张，里间传来楚星昀的声音，“虞晚月。”

“还记得你我初见吗？”

虞晚月抵头整理纸张，没有作声，里头的楚星昀却已回忆起来。

“那天的风也很大，我也是借着微弱的光去阖窗。”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同样是扰人的夜风，吹过皇宫层层朱墙，叩开楚星昀的窗棂，他起身去阖窗，风从他宽大的衣袖中钻入，吹的他打了个寒颤，屋后的桐树立于月色之下，树影婆娑，他刚要抬手关窗，竟从窗台下站起一个人来，她动作轻巧的翻上窗台，拦住楚星昀的动作。

楚星昀抿唇，略微往后退了半步，满眼戒备的望着眼前的人，他只在书桌前点了一盏灯，此时也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来人是个发髻松散的小姑娘。

不等楚星昀做出任何反应，小姑娘便跳进了屋里，丝毫没有闯入别人宫殿的心虚，反倒是掐着腰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

“这就是质宫，陈设未免太过简陋了吧。”

楚星昀垂眸，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质宫确实破败，别说陈设了，就连窗框都好似随时要散架似的，不过他一个质子，与阶下囚无异，能住在后宫的寝殿里，已是优待了。

在屋里打量了一圈，她才看向了一直站在她面前的楚星昀，“你就是楚国来的质子？看着好像跟夔国人没什么不同嘛。”

她围着楚星昀转了一圈，似乎在赏玩什么稀奇的玩意似的，楚星昀略显无措的站在原地，握紧了手中的书卷，书卷上残破的书页掉了下来，飘落在小姑娘脚边，楚星昀弯腰去捡，却被她抢先。

“你的书怎么这么破啊，都散了。”她手上力度不轻，本就脆弱泛黄的书页发出清脆的响声，出现了裂痕。

楚星昀皱了皱眉，眉眼之间尽是担忧，虞晚月看了看被自己弄破的书页，也皱眉，神色别扭，把书页还给了他，“抱歉，本郡主不是故意的。”

她的话中倒没几分抱歉的语气。

楚星昀小心的将书页展平，手指轻抚着书页上的裂痕，抿抿唇，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对她冒犯的行为有些愠怒，但身处异国，来人又自称郡主，他身份低微，并不好发作。

虞晚月看楚星昀垂着眸并不言语，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

“从我进来开始你就一句话都没说，难道是哑巴？”

楚星昀不想与她费口舌，干脆还是不说话。

“哑巴啊，真没意思。”虞晚月似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她嘟囔着，又从窗口翻了出去，还不忘回头道，“这书我下次会赔你的。”

楚星昀看着她翻到庭院里，动作熟练的爬上树，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之中。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姓，楚星昀也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和这个深夜唐突“造访”的女孩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