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白炽灯泛着冷硬的光,照在林招娣攥皱的袖口上。·x`i¨a?o*s¨h,u.o¢y+e¢.~c-o-m.
她缩在铁质长椅的角落,两条腿蜷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接过纸杯时指尖抖得厉害,温水晃出细碎的涟漪,溅在磨破的布鞋面上。陈北安把一次性纸杯往她手边推了推,目光落在她脖颈处那道淡红色勒痕上——像是被粗糙的麻绳勒过,边缘还泛着青紫。审讯室的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他点了支烟捏在指间,没点燃,指节随着林招娣的抽气声轻轻摩挲着烟盒。“慢慢说,”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金属椅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林招娣的肩膀猛地一缩,“你父母要把你嫁给瘸腿老张,是收了彩礼?”林招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纸杯被捏得变了形。“他们收了张家两头黄牛,还有……还有三百块钱。”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老张都快七十多了,一直是我们村里的老光棍,就因为我脸上的这块红胎记,来相亲的人一看到我这张脸就跑,我父母为了把我嫁出去卖钱,直接把我嫁给了村里的瘸腿老张”说到这里她突然拔高声音,又猛地捂住嘴,眼里的惊恐混着屈辱,像被踩碎的玻璃碴。·3*4_k,a*n′s¨h+u!.¢c\o~m_陈北安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彩礼:两头黄牛、三百元”,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他瞥见林招娣藏在袖管里的胳膊——小臂上有几处浅褐色的疤痕,像是旧伤叠着新伤。“洞房那晚你怎么跑的?”“我把红盖头撕了塞进灶膛,”林招娣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苦涩的回忆,“老张喝多了在堂屋打鼾,我从后窗爬出去的,光着脚跑的,地里的碎玻璃碴子扎得脚底板全是血……”她突然顿住,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鞋面上沾着的泥渍里,似乎还能看见暗红的血痂,“跑下山的时候摔了好多次,膝盖现在还肿着。”陈北安抬眼时,正撞见她掀起裤腿的动作——粗布裤管下,膝盖果然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淤青从膝盖蔓延到小腿,紫得发黑。他指尖在烟盒上敲了敲,忽然问:“瘸腿老张的婚房里,有个和你穿一样嫁衣,甚至脸都一样有红胎记的姑娘死了,你知道吗?”林招娣像是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死……死了?”她的声音劈了叉,纸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温水在脚边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不可能!我跑的时候没人发现,老张还在屋里唱荤段子……”她突然捂住脸蹲下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里混着压抑的尖叫。$?狐?),恋.°文|1学[ o\?无;错e±¤内2÷容\°?陈北安看着她后颈那截嶙峋的脊椎骨,想起方才在地下室看到的情景——铁笼上挂着生锈的锁链,墙角堆着吃剩的泡面桶,其中一个笼子里还扔着件和林招娣身上同款的粗布褂子,只是袖口沾着块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孙家栋把你们关在地下室,给你们吃什么?”他换了个话题,目光扫过林招娣干瘪的脸颊。“就……就给馒头和咸菜,”林招娣抽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背胡乱抹着眼泪,“有时候复美姐会偷偷给我带个苹果,她说我年纪小,要多吃点……”她忽然顿住,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复美姐是好人,她也是被拐来的,她男人欠了赌债,把她抵给孙家栋的。” 陈北安在笔记本上圈出“复美姐”三个字,笔尖停顿了一下。“她带姐妹出去发牌,是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具体地址,”林招娣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飘向审讯室紧闭的铁门,“每次出去都要蒙眼,车开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复美姐说她们是去会所里给人发牌九,穿露肩膀的裙子,回来的时候包里会塞满现金,孙家栋会抽走大半……”她忽然打了个寒颤,“有次我听见孙家栋打电话,说什么‘平台流水够了’,‘今晚的牌局要盯紧点’,还提到‘杀猪盘’……”“杀猪盘?”陈北安的眉峰猛地一蹙。他想起上周捣毁的那个网络诈骗窝点,骗子就是用美女发牌的视频引流,引诱受害者在虚假赌局里下注,短短三个月卷走了近千万。他摸出手机翻出张照片——是孙家栋的通缉令,照片上的男人嘴角有颗黑痣,眼神阴鸷得像条蛇。“你看,是这个人吗?”林招娣只瞥了一眼就猛地别过脸,指尖深深抠进长椅的裂缝里。“是他……”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狠劲,“他把我关进笼子的时候说,要是敢跑,就把我卖到山里给老光棍当牲口……”审讯室的挂钟敲了两下,陈北安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时带起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