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我们单位新来一个副总姓何是你们学校毕业的。”
这话真是说的极快,从杨筱光的嘴巴里溜过电话线再到方竹的耳朵里,就像一条导火索,连着炸药包,“轰”地一声炸出满天的星。
她住的小石库门临着旧区的大马路,隔音效果不大好,马路上车来车往,“嘀嘀叭叭唔——”,这样的噪音喧嚣又热闹。方竹沉默在喧嚣里,等待漫天乱晃的星星散去。
杨筱光在那头叫:“竹子竹子,你没事?”
方竹说:“我没事,我晓得了。”于是挂上电话。
这一夜方竹做了一个噩梦,她赤脚狂奔,追着一个人的背影,可是那个人也越走越快。
她哪里肯认输?跑到快要窒息也要跟上他,可是一脚踏空,最后摔得醒了过来。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她大口喘气。
人只有摔一跤,才会有心惊肉跳的自觉。
她不但心惊肉跳,而且还冷。一看,原来窗户没关紧。吸吸鼻子,有点淤塞的征兆。但时间不等人,她得起床刷牙洗脸准备上班。
天大地大,比不上单位一只考勤钟。
但是大清早来了不速之客,正是昨晚她要兴师问罪的人。
她口里咬着牙刷杵在门口看着来的人,那人西服是穿的极挺括,迎着东边的窗,倒是神气,只是戴着的眼镜微微反一点光。
方竹讲:“safilo上月在意大利pescara做guglielmo tabacchi眼镜展才摆出来的威尼斯货色?”
来人扶了一扶眼镜,稀奇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报社还有海外公差?日子很好过的嘛!”
方竹摇摇手指头,口齿含糊:“莫北先生,我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你鼻子上的古式铆钉。”
莫北笑起来:“一大早来领教大小姐的起床气了。”
他顶熟门熟路,往方竹这间九平米狭小亭子间里一站,眼睛一扫,就钉牢书桌旁的按摩椅,一屁股毫不客气坐下去。
方竹跑卫生间先把牙刷好,漱了好几口水,擦干净面跑出来,头一句清清楚楚的话就是:“你让我很没面子的晓得哇?”
那个神态有点凶狠,方竹严肃起来,也是带了杀气的。
但莫北从来不是会发火的人,习惯用上扬的语调说话:“怎么会?我是正正经经去相亲,照你说的,对方是个正经的小姑娘,所以我的态度一直摆得很端正。”
方竹斜睨他一眼。
谁说只有大龄未婚女青年才有婚恋压力?眼前这一位优质王老五同样有,而且内外压力还不小。
方竹这回拉这样一条红线,其实也同样受了莫北母亲的托。
莫家妈妈顶烦的不是儿子不能找到女朋友,而是看到那起不三不四性格浪荡的女青年追着儿子屁股后头跑就搓气。
她也不是没有逼着儿子相亲过,可是儿子始终对知根知底的官家富家千金们产生不了距离美,拒绝的人多了,老战友和老朋友们不免就会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性格,什么都不耐烦我们管头管脚管尾巴。”
当然这是好话,也有不大好的:“现在的年轻人胆子越来越大,不兴男女轧朋友,男男女女都能搞一场风花雪月。”
莫家妈妈辗转听了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遇见方竹连连诉苦,到最后还摊底牌:“我和他爸爸都是开明的人,不讲究门第。”
这样就把话给说得穿了,方竹自然是明白的,而且还带点恻然。如果当年她的父母有莫家父母这样的胸怀——这样的事情是不好多想下去的。
方竹找到莫北,问他的意思。
莫北当时不置可否,就说:“你倒是关心起哥哥的终身大事了。”
方竹斟酌了片刻,探底:“田西姐姐回来过。”
莫北擦了擦眼镜:“见了,他们夫妻都快有孩子了,打算生在加拿大,好拿绿卡。”
方竹下重药再试探:“念大学时候我还帮你们传礼物。”
莫北弹她的额头:“多少年的芝麻绿豆事你还记得?”
这样说就表示一切都俱往矣了,莫北最后是答应了她的相亲安排。
方竹其实把莫北的情况和杨妈沟通过,没想到杨妈说:“这年纪的男人没谈过恋爱,那才不正常。”
她抚额,现在的老人家想得真透彻,倒是年轻人放不开。斟酌了几天,她正式来当这个媒婆。但一上来莫北就放了杨筱光的鸽子,对于这点,她想她是有权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