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断线的风筝,摇摇曳曳向着幽深的溪涧坠落。mzjgyny.com顷刻之间,天地万物仿若都在眼前崩塌,玉安什么也没想便向着他的方向扑了过去。
但就在她要坠落的那一刻,祈鉴飞身下马抓住了她的手。
“求求你,放开我……”泪水疯狂滚落,玉安的眼里、脸上,全是无穷无尽的绝望,“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要留下他一个人的魂魄孤独地在奈何桥畔游荡……”
祈鉴哪肯放开她,殷切地喊道:“不,子泫需要你好好活下去,这样他的死才有价值……跟我们走吧,玉安!这一生我们都会照顾你,保护你!子泫的爱不是要你毁灭,而是要你重生啊!”
五脏六腑都痛得碎裂,望着祈鉴热切期盼的脸,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终于,她点点头,将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祈鉴用力将她从崖边拉起来,她便跌落在他的怀抱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天已放晴。苍茫暮色中,一匹高壮的枣红马在风雨之后的原野上如闪电一般飞驰。
新一轮追兵赶到渡口,却没有见到船,也没有见到人。沿江翠绿的柳枝湿漉漉的在空中随风摇荡,一群打着经幡、身穿道袍的道士从破庙的后面经过,向着遥远的地方墓地行去,口中念念有词: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西边残阳如血。
第四十章 天长地久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十年后。扬州。
因为玉安曾经向皇后透露过要去江宁,为了避免泄露行踪,一行四人一出发便改道江宁府东面的扬州。
齐州自从洪水得治后便风调雨顺,各地便仿造齐州城外的河神娘娘塑像修建祠庙,黄河沿线的所有州郡的人几乎都熟悉了玉安的面孔。时间长了,当年的风波渐渐平息,但民间关于她的传说却越来越多,有的说她聪敏善良,却受到朝中奸人陷害;有的说她就是河神的化身,功成羽化成仙,回到了天上。
然而亦因为如此,每次玉安试图回到汴京打听子泫尸首的下落,行踪总是轻而易举地败露。
朝廷回到了十多年来的太平模样,与边陲仍旧磕磕绊绊,民间仍旧歌舞升平。祈鉴兵败逃离汴京后,祈钧便被册立为太子,但三年后便不幸得了心痛病,倾尽宫廷民间之力仍回天乏术,英年早逝。自此官家膝下诞育公主无数,却再无皇子,官家便接受文武大臣的建议,将濮王允让之子宗实立为太子,并将高珏堂兄高遵甫和皇后亲姐所生的女儿高滔滔册立为太子妃。高家和曹家的地位历经五世,迎来了一个新的高峰。宫中似风平浪静,赵祯专宠云雁,与皇后始终冷冷淡淡,遭逢大事时两人又常常互相维护,出奇一致,帝后的微妙关系亦成了朝野不衰的话题。
清明时节,乡郊杨柳扶堤,纸鸢满天,扬州城的街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打铁的,卖布的,金银首饰店,糕饼点心铺子,各路货色琳琅满目。不知哪家酒肆飘来的醇香,和着这春日的芬芳沁人心脾,使往来的游子不饮也醉。
不远处来了一群驮马商人,身穿华贵的衣裳,一听口音便知是外地来扬州做生意的。小厮见一处当铺里的伙计像本地人,便前去打听城中“赵谦”赵大官人的宝号。
伙计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来扬州城的生意人啊,十个有八个都是欢天喜地地来找赵官人的,可是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咱们这赵官人有个规矩,从不跟扬州城外的人做生意,你们还是别白跑一趟了!”
主人模样的人听到这话,笑道:“这话在下也听说过,不过在下偏不信这个邪,这赵大官人还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吗?”说罢便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
伙计收起银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儿,您可也不是第一位了。我就领你去试试!不过咱们这扬州城里赵官人家里头的分号数不胜数,绸缎庄、绣庄、茶庄、酒庄、瓷器庄、玉器铺子……不知道您要去的是哪家?”
“我每个铺子都看他一看,最后去这招牌最响的衣锦轩!”
赵家铺号之多,走马观花地一看就花了两个时辰。日上三竿时,一群人终于来到了扬州城最大的绸缎铺子——衣锦轩。这衣锦轩的“蜀江春”牌的锦缎可是闻名遐迩,不但品质优良,花纹亦巧夺天工。这位姓卢的商人远在吴兴时便对其爱不释手,故专程前来想批一些回去分销。
朱红色的店铺前门庭若市。抬头仰望,门墙上挂着唐人李峤的《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