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他们尾随扈家迎亲车队到此,夜间遇山匪袭杀,公子“出手相助”,并且顺走了扈家的令牌……事发之地虽不是此处,相距亦不远。“难道是同一伙人?”若果真是,袭击一次还可说凑巧,两次……难不成这群人与少夫人有仇?不管有没有仇,总算是有了眉目。“那公子,咱们接下来就摸排一下附近的山头,看看究竟是何方势力。”如此胆大包天,必不是一般匪类!萧元度却没应,从怀里掏出信物抛给他:“着人递话给申屠竞。”休屠听罢,连连点头,“此处离平州甚近,原也属平州管辖,交给申屠竞来查比咱们更方便。”正说着,见公子翻身上马。休屠一愣,“公子要去何处?”“留下一队人在附近继续搜找,剩下的跟我往北。”休屠不解,少夫人就在此间出的事,为何还要往北?去哪里。朔风刮骨,萧元度的脸上亦是一片冷硬。“过湑河,渡瀚水……”他半眯着眼,最后吐出的两个字是秦州。休屠迟疑道,“要不歇一宿,待到明日——”连日来不眠不休,公子仪容不整、眼窝深陷,眼底布满了血丝,休屠很是担心。萧元度何尝不想歇,然他一闭上眼就是姜女,浑身是血的姜女、奄奄一息的姜女,还有……越走越远的姜女。深吸一口气,强自按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与躁郁。“少废话!”一甩马鞭,绝尘而去。休屠只能赶紧吩咐下去,而后带着剩下的人跟上。-南全匆匆进了内院,到了主室门前,脚步一停。室内传出一阵琴音,似泉水叮咚,如鸣佩环。是少夫人再抚琴。公子赞少夫人琴音清峻,高拔出尘,虽少了些女儿家的绮丽温婉,却别有一番落拓气概,让人听后顿觉天宽地广。南全不懂这些,只觉得悦耳又静心。再观琴案后并肩共坐亲密无间的两人。一个温润谦和,一个盈盈动人;一个妙解音律,一个擅于抚琴……哪哪看都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不止如此。这些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不是书室静处,就是后院徜徉,偶尔也会出去走走,谈论的话题无外乎诗赋、绘画……不拘什么都能谈到一起。便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仅是相视一笑,都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在其中。这样相配的两人,偏偏……“公子。”琴音戛然而止。姜佛桑观南全神色,猜到有要紧事,偏首看向扈长蘅,“扈郎。”夫主这个称呼总让她恍神,近来便改称了扈郎。扈长蘅低头对她耳语了几句,随南全去了书室。恰逢桃穰送药过来,姜佛桑也从琴案后起身。“少夫人,公子吩咐,等他回来再——”“不必,”姜佛桑伸手接过青玉药碗,欲饮又停下,道,“我不喜饴蜜,你去为我寻些蜜饯来。”桃穰不疑有它,直接去了庖室。她前脚刚离开,姜佛桑便推开了后窗。药碗缓缓一倾,墙角的积雪立时融化了一小片,边缘染上黄褐色的痕迹。姜佛桑静静看着,内心无丝毫波澜。她知道这些药能助她更快恢复。她也清楚,唯有把丢失的记忆找回,填补上心里的空洞和脑里的空白,她才会是完整的她。她不是没试过。然而每当她试图往深处挖时,总是会被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包裹。这痛苦让她止步。最初她以为遗忘是不幸的,但没准,遗忘才是幸运的?直觉告诉她,那些被忘记的部分未必就是珍贵的,也有可能是不堪的,不然扈郎不会总欲言又止。既如此,又何必自寻烦恼?梦境里那个被称做先生的人不是也让她忘记、忘干净……不,不是对她说,是对另一个人说。这不重要,道理都是共通的。逃避并不可耻,她也有遗忘的权利不是么?这几日的药她一口也未喝,然后她再未做过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她的心里获得了平静。这样就很好。安宁的生活,知心的夫主,一切都让她满意。一生还很漫长,丢失的那三年微不足道,如扈郎所言,她们还会有更多个三年……“六娘,”扈长蘅回来,看着案上空空的药碗,道,“我还想着回来陪你。”“一勺勺喂,更显得苦了,不若一气儿喝完。”“也是,那这会儿苦不苦?”姜佛桑颦眉,惨兮兮道:“你说呢?”扈长蘅忍着笑
意,待桃穰端了蜜饯进来,牵袖执箸搛了一颗送进她嘴里。等她咀嚼完,又问,“甜不甜?”姜佛桑道:“甜的。”扈长蘅笑了笑,伸手将她带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桃穰识趣退下。过了一会儿,扈长蘅方才开口:“六娘,我要离开几日。”姜佛桑以为他要回刺史府,之前提过。自己因病受不得嘈杂,要在山中静养,扈郎一直陪着她,可马上就到元日了,也是该回去一趟。“那夫主何时回?”“过几日便回。”姜佛桑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六娘……”扈长蘅握住她肩膀,缓缓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等我回来。”-位于出云山脚下的别苑,此时院门大开。缓带轻裘的扈长蘅方踏进院中,邵伯就匆忙迎上前,“萧五公子非要入内,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