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忧忍住了声音却没忍住眼泪,抬眸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声音哽咽道:“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的眼睛很漂亮,被泪水洗过后的眸子越发清亮,晶莹的泪珠凝结在睫毛上,压住了眼底的潋滟光华。
墨司寒的心里牵扯得厉害,他看她的眸子里有怜悯、有温柔、有心疼。
对于生理性的排泄物,无论是汗水还是眼泪,他极为厌恶。
这一刻,他的洁癖症仿佛被治愈好了。
墨司寒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她脸上的冰凉。
祝无忧倔强地扭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苦涩。
墨司寒一怔,收回了那只虚空的手,语气平静道:“大概在爷爷去世后不久。”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祝无忧闷哼一声,竭力忍住痛苦。
墨司寒嗯了一下,动了动嘴唇:“你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后,去了厉镇。后来你那个失踪多年的妈去了厉镇找你。”
墨司寒没能说出来口的是,过去这几年,他为了找她,几乎把能想到的地方都翻遍了。
祝无忧诧异,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的眼底浮上一层悲凉:原来所有的事情她都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人。
细数过往,她明明不是祝家人,却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墨司寒。
祝无忧的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人:那个疼爱她的祝爷爷为没能照顾好她,临死都放心不下她;还有墨老爷子明知她的身份,却依然视她如亲生;还有不计前嫌的奶奶,临终还将她生前疼爱之人(墨司寒和小青团)都交到了她手上。
奶奶慈祥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无忧,如果那个人是你,奶奶相信你一定可以照顾好他们,就算是奶奶拜托你了。
错了,都错了。
一个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出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无法否认身上流淌着的血液。
当有些事无能为力时,唯有认命。
祝无忧的眼角染上了一层雾气,眼角很酸,鼻子也很酸,酸得她就快要忍不住了。
墨司寒叹了口气,声音不急不缓道:“这不是你的错。虽然有一段时间,我迁怒于你,也对你做了不少错事。但是现在,我释然了,也乞求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祝无忧仰视着面前的男人,抬头:“真的吗?”
她似乎不太相信他已经释然了。
墨司寒颔首:“奶奶有句话说的对,你给我生了小青团,再怎么也算功过相抵了。”
小青团与墨司寒的意义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他身上的戾气就是在陪伴小青团的过程中一点一滴被磨掉的。
在他生命某个阶段因为支离破碎而缺失的亲情,在青团的身上他又找回来了。
墨司寒有多恨那个女人,就有多爱小青团。
最为可笑的是小青团的身上还流淌着四分之一那个女人的血,
人这一生,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
有人伤害你,有人治愈你,有人报仇,有人报恩,一切皆有定数,皆是轮回。
祝无忧心口的绞痛并没有停止,声音微颤:“能和我说说他们的事情吗?”
该来的真相,迟早是会来的。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直面真相才可以。
墨司寒走到书架前,取出几本相册,随后在祝无忧身边坐了下来。
第一本相册里记录着墨司寒父母年轻时的模样,以及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幸福画面。
祝无忧在照片上看到了墨司寒小时候的样子:原来曾经的他也是个爱笑的男孩。
再看看现在不苟言笑的墨司寒,祝无忧莫名的一阵心疼。
可能她从未想到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的,居然也有她的份。
她一直以受害人自居,没想到间接的她同时也是施暴者。
照片翻了一页又一页,不难看出,墨司寒的父母曾经也轰轰烈烈相爱过。
有人说过,爱和咳嗽是藏不住,即使捂住了口鼻,爱意还是会从眼睛里出来。
可一想到他们后来结局的话,这些恩爱的过往无一不是讽刺。
墨司寒合上相册,嗓音平淡道:“我爸是寒门学子,而我妈是名门千金。豪门千金和寒门小子的婚姻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老话是对的。
“他是我爸,但我还是要讲他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