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迷度虎眸微眯,高坐王座,转眼却哈哈大笑一声,大步从王座之上下来,朝着周紫文抱拳行李:“大姐既然亲临回纥,何必藏着掖着?小七的娘家人来了,本汗自然不敢怠慢,何苦一个不顺心,便要将我那小娘子打的面肿如猪头,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夜?”
前半句暗含讽刺,后半句纯粹胡谄!
周紫文何等样人,如何听不出。只是她却不动声色,只等吐迷度施礼下去,立时朝旁边避了避,淡淡道:“此桩婚事还未经家母同意,恐不能成,可汗这亲认得早了些!”
她这几日左思右想,还是将小七带回去比较保险。若是这回纥可汗不能同意,也要教他知道小七的身份,不能委屈了她。
她这番想头却是与小七南辕北辙,一个想尽了法子瞒着,只等伤好便要脱身而去,大周万里河山,教这回纥可汗去哪里寻一个无家无业的安小七出来?一个生怕当妹妹的任性胡闹,万一惹出祸事来,身边无人收场,大周安平王的爱女,这身份总好拿来挡上一挡灾祸。
吐迷度见得她坦然承认,倒不好再借机讽刺。只是她这话倒也并不能教他介意,笑的疏朗客气:“大姐怎生这般见外!过得两年,等小七生了孩儿,本汗定然带着小七与孩子回大周省亲,到时还要烦请大姐做一回向导!”
周紫文近日初晓人事,闻言心中顿时压了个千斤秤砣一般,重的惊心。她千岁万算,唯独漏算了一样——孩子。
依安平王府与地煞门的财势,多养一个孩子本也没什么,可是若是回纥可汗的孩子……她张口结舌,终于讲出一句极失身份的话:“你俩个……你与小七……已经圆房?”
话一出口,她已后悔。奈何吐迷度并不是大周男子,还懂得温文含蓄一说。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本汗与小七成亲已有数月,大姐瞅着本汗,像是不能人道的样子么?”
周紫文大窘,面色涨的通红,恨不能就此遁去。就算他二人婚事不合乎理法,可过问妹妹闺房之事,却极是犯忌讳,她不过是关心则乱。
吐迷度却已是极不耐烦的样子,回身坐回王座,握拳掩唇,咳了一声,这才不紧不慢道:“大姐既然前来辞行,本汗谢过大姐这番心意。只是小七近来身子不适,在宫中卧chuáng静养,受不得刺激,还请大姐走好!”
他这分明是送客的意思。
周紫文一惊,身子不适……卧chuáng静养……受不得刺激……从来活蹦乱跳的小七……难道是……
她不顾吐迷度送客之意,恨不得立时跑进宫中去质问那不省心的小丫头。
“小七怀孕了?”
吐迷度笑得极是甜蜜,俨然已初为人父的模样,却偏不肯回答她,只扬声道:“来人,好生护送周大将军回使馆!”等得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他自失一笑,轻声但坚决道:“早晚,总是要怀孕的。”又对着身后的贴身侍卫吩咐:“去太医院将可贺敦的脉案拿过来,再令每日诊脉的太医过来。”
周紫文失魂落魄的离开,脑中思绪纷沓,一时里想到,回纥与大周相隔千万里,等华爹爹前来带小丫头回去,恐怕小七生的小毛头都会走路了。一时又想,远水解不了近渴,难不成今晚要夜闯王宫?
等到回到使馆见了柳云孤韩眉等人,有力无力将这一消息告诉他们,韩眉倒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淡淡道:“但凭大小姐差遣!”一幅你若想夜闯王宫,我便头一个闯。
反倒是柳云孤,旁观者清,沉吟半日方提出异议:“这回纥可汗说七少在静养,如果真的怀孕了,依着她前些日子那番折腾,怕是有小产的迹像。就算我们劳师动众去宫中将她劫了出来,也不适宜长途跋涉吧”
他们一行人在使馆之内为小七伤透了脑筋,那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却窝在朝阳宫中算日子,只等周紫文带着大周一行人踏上归国的旅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撒着欢儿的去御马监瞧照夜狮子白。
照夜狮子白自从上次行猎受伤,被贺凤冷带领手下送回王宫。御马监的人虽是杂役,但也懂见风转舵,早闻可汗宠爱可贺敦,此又是可贺敦爱马,哪里敢轻怠?早一日五顿jīng心侍候,连马儿脖子上跟臀上的伤都小心照料。因此隔了这些日子,安小七再见到它,见它身上伤口已经全部痊愈,只除了毛发尚未长出,那原来受伤之处皆是粉红色的细肉,还是极为满意,重重奖赏了照料照夜狮子白的两名杂役。
她兴冲冲牵了马儿从马厩出来,纵身而起,已稳稳坐在马背之上,但行动间已牵动胸口伤处,轻按了两下,随行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