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顾着低头忙活,随口答他:“自然是物归原主啊。”猛然想起这房内只我与他两个,抬起头之时,但见岳珂静静躺着,身体僵硬,目中笑意盎然。
我眼看他这幅模样,立时喜上眉梢,守了这么些日子,瞧这眼神也是清醒了的,当下结好了鸾绦,正欲替他掩上长衫,指着鸾绦道:“这是什么?”
他的术法比起我来,高明许多,自然瞧得清此乃是我一根尾羽所化鸾绦,权作昆仑镜的绳结。只是此刻我这般几乎趴在他身侧,他的长衫衣襟大敞,脸上霎时禁不住红晕满腮,烧得厉害。我指着他中衣之上的昆仑镜,结结巴巴:“这个……昆仑镜……”
他信手拿起来放在手中瞧了两眼,淡淡道:“这镜子瞧着有几分眼熟。”
我张口结舌将他瞧了两眼,他神色极是诚恳,倒不似欺伪,心下大喜,想来他这健忘的毛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立时不舍的摸了摸这镜子:“此镜名叫昆仑镜,殿下瞧着眼熟大概是我自小所佩,寻常见过也是有的。只是近日殿下身体不适,我便借了你佩戴个一两百年,也好消灾护佑。”
想我随身不过是些普通物件,他既当日将这镜子予了我,闻听这镜子倒是个上古神物,不贪白不贪。这厮虽与我有救命高义,但他往日也有些风流债,万一哪天将这镜子作了定情信物送了不知哪位仙子,可不疼煞我也?
他双眸似海,沉沉将我瞧了一回,诚挚道:“不知这位美丽的仙子该如何称呼?小仙……小仙实想不起来了。”
我近日郁郁沉沉,多日不曾展颜,此时被他这话惊了一回,倒将些郁结之气给惊散,几乎气笑,指着他,又指着自己,半晌无语,良久才想起他先时的乖顺模样来,有心试探道:“你寻常都唤我作姐姐的……”小心的觑了觑他的神色。
但见他一双长眉打成了个死结,似极力想上一回,方才疑惑道:“这位姐姐……小仙瞧着你乃冰玉之姿,月魄之魂,但就是有一件,做小仙的姐姐,年龄似乎偏小了些。”
我肚里闷笑,又被他这句恭维话捧得心头发晕,不怪人人喜听好话。过往也曾见过有仙子仙娥愿意与他一起厮混,虽则最后他多半是挥别一众女仙,伴着我与离光四处游玩,但总归不曾油腔滑舌与我这般说笑,见得他这般费神思量的模样,不知为何,半月来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鲛王虽有明言,但既然修罗王尚在仙界,总还不算太坏的结果,其中纠葛曲折,总有一天我会印证明白,此时若下定论,倒为时尚早。
想通了此节,我心头大松,指着他假意叹道:“小仙照顾了殿下多时,殿下先还死命拉着小仙要叫姐姐,此时醒来地位尊贵,便不肯认小仙这位姐姐了?”
他将我瞧了又瞧,眸中倒有些笑意,道:“定然是我往日荒唐太过,这才如此不顾年龄大小。罢了罢了,不过是叫声姐姐,有何不可?只是相问一声,此地是何处?”
我见他既醒来,大致要比离开龙王府时更为清醒,此时若送他回去大抵有功无过,倒也可以安安生生离开了。由不得唏嘘概叹了一回这几千年的jiāo往。鲛王既然说他日后慢慢调养定然还有希望,之后的事情却不是我能操心的。当下伸了个懒腰道:“此乃鲛族王宫,殿下却是东海龙王的三太子殿下,小仙是女chuáng山的土地,偶然救了殿下一命,才有此机缘。现今殿下渐趋康复,小仙也是时候告辞了。”
他猛然坐了起来,想是躺得久了些,有些头晕,却仍是牵了我的衣袖,依依不舍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颇有些落寞,如今除了女chuáng山,我倒真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拍了拍他的肩,qiáng笑道:“小仙自然去该去的地方。”
从前不知道自己身后有这般故事,倒可以与他相jiāo一场,如今知道了,天界与修罗部族又一向不和,连仗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场,双方各有损伤,我虽算不得罪魁祸首,却是个两面不讨好的角色,唯有悄然离开,方为上策。
他目中光芒闪了闪,不依不饶道:“姐姐孤身一人,身边连个陪伴之人也无,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不若等我养好了身子,陪姐姐一同前往?”
我想起离光被鲛王喝止的尴尬难过之色,心中感激他已为我付出良多,若将来东海龙王与王妃再来一段当庭教子,到时候我岂不是自取其rǔ?
我扯下他的手,拱手为礼,淡淡笑道:“殿下金尊玉贵,又向有兄弟父母扶持,姐姐之说不过玩笑,往后万万不可提起。青鸾这就辞别殿下。自有鲛人部众与guī相护送殿下回府,倒不劳小仙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