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托盘入内,把几样粥水并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摆放在桌上。周允晟伸手去拿鱼片粥,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并无奈劝道:“先喝药。”
周允晟瞪他一眼,转而去端药碗,垂眸轻嗅,脸色大变。见和尚搅拌着粥水要往嘴里送,他夺过汤勺嗅闻,随即一言不发地把碗扔在地上。“砰”的一声闷响,满室皆静,药童与婢女连忙跪下请罪,脸上满是迷茫之色。
子玄漆黑的双目泛出一缕血气,沉声道:“药跟粥都有毒?”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周允晟点头,正欲抬手按揉太阳穴,却被和尚先一步抱入怀中, 双掌在他背部反复揉搓拍抚,似要将他揉进骨髓里去。
周允晟从他轻微颤抖的身体里察觉到了恐惧,轻叹一声后主动软倒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他不得不让他见识到江湖的血腥和人心的险恶,不得不刺激得他堕入魔道,因为正邪不两立,更因为佛祖与自己,他只能选择一个。昔日好友的背叛不过是个序幕而已。
子玄呼吸粗重,手脚冰凉。他很害怕,怕得厉害,以至于压抑在心中的杀意和暴戾像地狱之火一般熊熊燃烧。
炼丹房内,谷主正割开一名幼童的手腕,将对方暗红色的鲜血引入瓷碗。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缕缕药香在空气中飘浮弥漫,闻上去有些令人头晕。
血装了一碗又一碗,到第四碗的时候,连成线的血液渐渐变成滴滴答答的血珠,已是放尽了。谷主并指,用内力逼出幼童身上最后一滴血,这才把早已冰冷的尸体随手扔掉。
不多时便有几名弟子走进来,把尸体连同不慎溅落的鲜血打扫干净,动作熟练,表情冷漠。在他们看来,这些药人与牲畜无异,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等脚步声远去,又有一名身穿白色劲装的弟子推门而入,拱了拱手,嘴唇开合似要说话,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额角更有豆大的汗珠接连滚落,湿透了衣襟。
然而谷主背对他,并未发觉异状,一面把鲜血倒入冒着热气的丹炉,一面漫不经心地询间:“药和粥他们可曾喝掉?”
“回、回谷主……”余下的话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了,放置在他颈间的大手微微使力,顷刻间就扭断了他脖子。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和尸体倒地的闷响终于惊动了谷主。
“子玄圣僧?”谷主连连倒退,背部差点抵住烧得发红的丹炉。
子玄并不与他多说,抬手就点了他穴道,而后缓步上前,一双赤红眼眸里杀意蒸腾,竟比不断喷薄着热气的丹炉更为炽烈渗人。
“解药。”他言简意赅地索要。
“没有解药!你可知道你要救的人是谁?是杀人如麻的魔头余沧海。你师父来信了,言及你若是能亲手了断他,并把心经带回去,便饶恕你这一回。你一得道高僧,缘何要与这种人为伍,平白损了修为,毁了名声。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我们正道中人……”
不等谷主说完,子玄垂眸笑开了,低沉浑厚的笑声蕴含了几丝内力,当即震得谷主口喷鲜血。
“正邪不两立,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你谷中圈养无数药人,每日必取三名药人的血液炼药,此等暴行也能算是正道中人?为了一本心经,你们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就连那些惨遭灭门之祸的人也能转瞬与仇家握手言和,撒下弥天大谎,而贫僧的师门更为了一颗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混元舍利子便助纣为虐,实在令人齿寒。经此种种,贫僧已然看明白了,江湖上没有所谓的正邪之分,也没有是非黑白,一切不过为了‘利益’二字。今日贫僧便叫你明白,强者说出来的话才叫正义,蝼蚁没有资格置喙。”话落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表情悲悯,下手却极为狠辣。
因谷主身上藏有许多毒粉,故而他并未近前,只将体内暴虐至极的真气逼出少许,周身便刮起一股罡风,把谷主笼罩在内。一阵呜咽声过后,谷主已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唯独一双手却毫发无损,乃他刻意留下来让谷主炼药用的。
“解药。”子玄走到他身边,分明语气非常平淡,却叫人不寒而栗。
谷主已吓得说不出话来,目中满是惊骇。他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功夫,竞只是站在原地就能把体内的真气化为罡风杀人于无形,此等功力已无限接近那些具有排山倒海、呼风唤雨之威的上古大能。窥一斑而知全豹,凭子玄方才那一手,别说灭了神医谷,便是荡平整个中原武林也不费吹灰之力。
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农鼎,他何苦惹上如此劲敌?谷主心内懊悔,见子玄双指并拢朝自己虚点过来,连忙喊道:“求